玄烨一时间无言。
苏帘睨了她一眼:“别那么小气成不成?惠儿性子安静,又不会到处乱窜,住在后殿的偏殿又不妨碍你什么!”
“朕——”玄烨张了张嘴巴。“朕、真是拿你没辙!”
苏帘嘿嘿笑了,“好啦,老头子!等惠儿生了,我就把她送走!”顺手拿起床头四方云纹小案几上的一枚象牙錾刻梅花的梳子,一边梳理着自己有些缭乱的乌发,一边道:“碰上个不讲理的婆婆,这辈子算是要遭难了!这点上,我太同情惠儿那丫头了!谁叫我也有个不讲理的婆婆呢?”说着,斜眼睨向玄烨那张尴尬的老脸。
玄烨连忙清咳嗽了两声:“就事论事,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
苏帘努了努嘴。“有个不讲理的婆婆,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婆婆不讲理,丈夫就只会闷不吭声,跟个怂包似的!”苏帘便笑眼妩媚地看着玄烨,半是讨好地道:“老头子,幸好你这种男人。”
玄烨却很不满的样子,怒哼了一声:“你那朕跟德英那混账比?!”
苏帘嘻嘻道:“我这是在夸你呢!”
玄烨斜眼上挑,扫过苏帘的眉眼间,一脸怀疑地问:“是吗?”
苏帘急忙点头,一脸无比诚恳之色。这才把玄烨满腔的不满给暂且化解了去。
翌日,大嫂孟佳氏便满心盼盼地递牌子来看女儿了。苏帘刚好才用过早膳,略整了整衣冠。便亲自带着孟佳氏往后殿去,嘴上徐徐介绍道:“这后殿原本是佛殿,我也不怎么来,到底是个清净的地儿。”
后殿的东偏殿,是个面阔三间的堂子,里头十分宽敞。惠儿见苏帘走进来,急忙从西次间暖阁迎出来,一个万福行礼:“姑姑,您……”尚未来得及行全礼,惠儿便看见了跟在苏帘身后的自己的额娘孟佳氏,当时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惠儿!”孟佳氏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一个箭步上去,便把温惠给抱在了怀中,“我可怜的女儿,都瘦成这样了!肖氏那个丧尽天良的!她不得好死!!”
孟佳氏原本一直尊称肖氏为“老侧福晋”,既然后来肖氏对待惠儿不好,孟佳氏一直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可如今总算见到了女儿,而且女儿还是这样一幅瘦削憔悴的样子,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孟佳氏又是连番诅咒谩骂孟佳氏,又是可怜心疼自己女儿,母女抱在一起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略略止了。
苏帘也劝道:“惠儿心情才好些,大嫂你就别招她的泪了。”
孟佳氏一边点头,一面拭泪道:“可怜我的女儿,在家中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儿里想得到一朝嫁了人,竟然被折磨成这般样子!早知道,我宁可叫她不要嫁人!”
苏帘忙道:“这是胡话!女人,哪儿有不嫁人的?”说着,便一手拉着惠儿一手拉着孟佳氏,“且先去里头坐着,咱们慢慢说。”
西侧暖阁中,长窗下是一架宽大的紫檀镂雕婴戏图的昼榻,上头铺着柔软的云锦坐垫,苏帘便问惠儿可曾吃了安胎药了。
惠儿拭干脸上的泪珠,点头道:“刚吃过了。”
又问她昨夜睡得可好,惠儿亦点头,低低道:“比在辅国公府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