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处,登时除了珍姐儿这个小丫头,兄妹四人脸色齐齐白了三分。
胤祚嘴角动了动,连忙道:“可五妹和妹夫不也是表亲吗?珍姐儿、泰哥儿不都健健康康的吗?”
胤祚这话,叫芬儿脸色稍稍舒缓了些。
苏帘便道:“那是因为舜安颜,只是你们汗阿玛的表侄儿。不是亲侄儿!所以生出不健康孩子的可能性降低了很多。”
苏帘见他们都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便又道:“还记得孝懿皇后吗?”
四贝勒凝重了神色,重重点头。
苏帘继续道:“她早年便生过一位小公主。可惜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活了不足百日。便夭折了。那就是因为孝懿皇后,是你们汗阿玛的嫡亲表妹!!”
胤祥一惊,连忙道:“那淑慎表妹和四哥——将来若是有孩子,岂非——”后头不吉利的半句话,胤祥生生给吞了下去。
苏帘不由一愣,略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四贝勒紧张凝重的脸色,便迟疑着道:“淑慎和你们四哥。无妨。”
苏帘目光直直看着四贝勒已经成熟的面庞,道:“淑慎的确是我的亲侄女,可是你……”苏帘把后半句话又给咽了回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四贝勒脸色顿时白得没了血色。
苏帘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儿上,我以前说的都是真话。”
胤祚和胤祥对视一眼,都万分愕然的样子,胤祚急忙上前一步问道:“额娘,四哥真的不是您亲生的?!可是、可是——德母妃她——”德妃对待四贝勒,更不像是一个亲生母亲。所以相比之下。胤祚还是觉得四哥也是自己额娘亲生的儿子。
苏帘正色道:“这种事情上,我从不撒谎。只是——”苏帘的目光落在四贝勒失魂落魄的脸上,“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年,你把我当亲生母亲来孝顺,我自然也愿意把你当亲生儿子来爱护。”
胤禛的嘴唇微微颤抖,才吐出两个字:“母妃……”
苏帘沉声道:“你也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儿总叫你不明不白的也不好……只因,一直没机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的性子又太固执,认准了便是一根筋。我多年前也曾解释过,你一直不肯相信。那之后,我也没再提过。只是今儿。既然提起了,我……着实不愿再叫你稀里糊涂的。”
“德妃……虽然有些地方做得有些偏心,可的的确确是你的生母。”苏帘神色无比认真地道。
四贝勒神色落寞,只是素日里的镇定,叫他没有失了仪态,其实……她何曾没有对此犹疑过?只是每每接近永和宫,德母妃眼中却只有十四弟,每去一次,便是被伤一次,所以他也不再去了。而澹宁殿的苏母妃,虽然极有可能并不是他的生母,可在这里,却能够得到在旁的地方得不到的温暖。
其实,他早明白的。年幼时候糊涂,也不至于到了如今的年岁还不明白。只不过是宁愿自己糊涂罢了。
看着他蹙起的眉头,沉得积水一般,苏帘不由习惯性地伸手要抚摸上去,这一回却突然手停在了半空,忙怏怏收了回来,便笑了笑:“好了,既然说清楚了,我心里也总算松快些了。”
“郭罗妈妈,不哭、不哭!”珍姐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道。
苏帘一愣,急忙道:“胡说什么呢!我哪儿有哭了?!”——只不过是眼圈有些湿罢了,虽然四贝勒胤禛不是她的所生,可也是她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心里起码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的。如今一切都挑清了,以后,也不晓得能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想到此,不免有些伤怀罢了。
珍姐儿咬着手指头,又看了看四贝勒,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正在这时候,小凌子快步进来,打千行礼道:“娘娘,圆明园的苏培盛传信来说,乌苏里侧福晋有孕了!”
苏帘一怔,乌苏里侧福晋……就是淑慎了?!她急忙问:“淑儿?淑儿有孕了?几个月了?”
小凌子忙笑道:“恭喜娘娘,恭喜四爷!侧福晋才刚刚一个半月的身孕!是例行请平安脉的医正诊断出来的!说胎相已经很明显了!且侧福晋身子一切安稳!”
苏帘顿时欢喜地说不出话来,自打前二年淑慎小产,虽然胤禛一直很宠爱她,可淑慎一直也再有孕!如今终于又怀上了,可真是大大的喜事!且不说在皇家,没个子嗣,便没有终身的依靠,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孩子,也何尝不是最大的痛苦呢?!
只是唯独稍稍有些担心的是,淑慎毕竟才十八岁,这个年纪怀孕到底是早了些。不过苏帘又想到自己也是这个年纪就生了胤祚,也便稍稍宽慰些。
此刻的四贝勒也是一脸喜色,自从弘晖没了,他便只剩下汉人所出的几个庶子,唯恐将来王爵无所承袭,故而格外多去淑慎院子里几日,到底是努力有了收获!!
苏帘笑着看了看四贝勒,便道:“快回去瞧瞧吧!”
四贝勒忙道了一声“是”,便打千儿告退离去。
淑慎和萨仁的有孕,算是这康熙四十四年里难得的喜讯了,不消说,这二个准爹都是盼着能再添一子的。先临盆的自然是萨仁,才过了中秋节,八月月底的时候便发动了,可惜的是……惠隐道士的嘴巴倒是够准,博尔济吉特萨仁生了六贝勒府的二格格,这下子叫胤祚整个人都怏怏的了。
九月九日重阳节,难得都聚在一起饮菊花酒。重阳宴设在兰藻湖畔的临凤轩,因是家宴,故而并无外人,玄烨尚在九经三事殿,还不曾下朝,而四贝勒胤禛、六贝勒胤祚和十三阿哥胤祥也都列朝还没过来,固然先到的是几府的女眷,济济一堂都是女人和小孩儿。
苏帘已经叫上了热奶茶和点心,先聊以充饥,一边闲闲吃着,一边聊着闲话。
博尔济吉特萨仁还没做满月子,照例是可以不必来的,可是她却强撑着,穿了一身庄重的衣裳,便坐在六福晋西林觉罗氏右侧位置上。阿克占氏坐在西林觉罗氏左侧,如此一瞧,到像是一左一右两位侧福晋似的。就像四贝勒家那桌一样,李氏和淑慎分作在四福晋两侧。
苏帘不禁微微沉吟,她还记得,之前博尔济吉特萨仁怀孕的时候,胤祚还说,要是萨仁生了儿子,便抬举她做侧福晋呢。可惜,萨仁只生了个格格,那丫头倒是健健康康,苏帘给取名润仪,因秋日风大,那孩子还没满月,所以就没抱来。
果然,西林觉罗氏趁着胤祚还没来,便起身上前来,郑重万福道:“额娘,儿媳有一事相求。”
苏帘端坐在椅子上,放下手中的天鹅羽扇子,道:“你说。”
西林觉罗氏道了一声“是”,略侧脸看了看后头面色尚且有些产后憔悴的博尔济吉特氏,便郑重道:“萨仁妹妹入府也有些年了,出身又体面,如今还给爷生了一位小格格,故而儿媳想请额娘允准晋封萨仁妹妹为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