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六岁的少年郎已经长得跟武承安一样高了,猿背蜂腰鹤势螂形的身段,让人看?了忍不住暗自赞叹,武靖这一支怕是真要出个少年将军了。
原本就是强行收拾心情来前院支应,没想到又闹了这么一出,瘫坐在地上的武翊看上去颓唐中还带着一丝癫狂。他抬头恶狠狠地看?向武承宪,“小?子,今日你杀了我我不让我家里人去衙门告你,你只管来。”
这时候一旁的老少爷们终于反应过来不对,武靖的一个堂哥颤巍巍蹲到武翊跟前,“老小?儿,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事?你跟我们说,族里不会?不管你。”
死了的武衡本就是辈分高年纪轻,武翊也顺理?成章是他们这一辈儿最小?的一个,几个头发都斑白了的老头儿围着武翊嘘寒问?暖,那场景多少有点动容。武翊也绷不住情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可惜还没等众人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有婆子跌跌撞撞跑进来,说是灵堂那边打起来了。
武承安跟着武靖去前院时,孟半烟和孙娴心也到了后院,迎面先看?见的是坐在厅中已经开始支应杂事?的黄氏。黄氏向来独断专行?又是大房宗妇,她主动揽事?,一旁的亲戚女眷没人做声。
倒是黄氏看?见孙娴心带着儿媳妇过来,蹙紧眉头一副极不乐意的模样,“弟妹既来了也不好?干看?着,不如你先把灵堂那边的事?管起来,这家里一个得用的都没有,这时候了灵堂都没布置好?,太不像话?。”
黄氏太不跟孙娴心见外,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巴不得揽事?好?叫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能干有本事?。割肉一般分了一摊子事?给孙娴心,还以为是给了什么天大的恩赏。
孙娴心差点没被自己这个大嫂气个倒仰,这会?儿连武衡的遗孀都没见着,她就敢自作主张开始张罗丧事?,再是一家子也没这个道?理?。况且这府里乱糟糟的谁知道?内里还有什么污糟,怎么敢就这么插手。
“大嫂,灵堂的事?还是该等婶子来了再说吧,还有老小?儿也在呢,他是当儿子的,这事?该他说了算。”
“啧,到底是侍郎夫人啊,为人处事?就是比咱们这些野人周到。”
黄氏一向眼红孙娴心比自己嫁得好?,自己虽是宗妇又是伯爵夫人,但家里男人不争气,孩子也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如今一个个养在家里,都惦记着公?中的产业和亲爹头上的爵位。
不像孙娴心,儿子病弱又如何,病了这么多年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丈夫眼看?着就要做尚书,到时候她这个尚书夫人不知道?要比自己这个伯爵夫人要风光多少。
现在一看?孙娴心又跟自己不对盘,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孟半湮没见过这么莽,比自己还要莽的大家夫人,也懒得再老实站在孙娴心身后装样子。
“伯母怎么这么说话?,咱们都是一家子亲戚,也只是亲戚。如今主家没见着没发话?,我们怎么好?擅自做主。这跟侍郎不侍郎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平头老百姓家里,也没这个说法。”
“你就是长安娶的新妇吧,潭州来的商贾女。听说能干本事?大脾气还不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我就是那个潭州来的全?家三代都为商贾的孟半烟。”
黄氏明显是在伯府和武竑身边憋屈得太过,现在看?谁就挤兑谁,跟个斗鸡一样,这样的人没法讲道?理?也不用讲道?理?。
孟半烟坦荡认了自己的来处,就再不肯接她的话?,而是转头问?这府里的婆子,这府里的主子都哪里去了。
仆妇丫鬟们一听孟半烟问?郭茯苓,脸色就难看?起来。支支吾吾谁也说不清楚,还是黄氏身边的大丫鬟从正院灵堂赶过来,说是灵堂已经搭好?,众人这才一齐起身往摆灵堂的正院去。
武衡当年在侯府的确受宠,一个幼子分家分的宅子大得比侍郎府小?不了多少不说,还就挨着伯府同在太平坊里,就说明府里是想要时时刻刻照看?着他的。
这些年来不管是以前的安宁侯府还是现在的安宁伯府也做到了,即便黄氏表现的蛮横些,但到底也是早早赶来帮忙。
原本众人听说灵堂布置好?了,还觉得挺好?,以为是前面的武翊做主张罗起来。没想到到了正院一看?,灵堂还是只有个架子,该布置的东西都没布置齐,甚至连诵经的和尚都没请,只有几个女眷跪在棺木灵堂之下,哀切啼哭。
这下黄氏和孙娴心都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妯娌两个难得不斗嘴,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郭茯苓论辈分到底是二人的婶娘,即便年纪相?仿也不得不敬着。况且她们在哭灵,天大的事?也要等这一轮灵哭完再说。
到这会?儿了,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家的丧事?办得不对。但谁也不能说,孟半烟不动神色地拉着孙娴心的衣摆,让她跟自己一起往后退了些。连同黄氏也不敢出头了,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就这么隔得远远的看?着她们哭。
但不对劲就是不对劲,果然没过多久哭灵的那一堆儿里就生了乱子。先是一个丫鬟从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倒在郭茯苓身边说什么谁要生了。
一旁的亲戚女眷谁也没听清说的是谁,就见原本跪在郭茯苓身,武翊的妻子刘氏突然跳起来,往郭茯苓身上扑。
嘴里还发出一声近乎兽嚎的哭叫声,连一贯胆子贼大的孟半烟都吓得汗毛倒竖,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刘氏生得高大,激怒之下几乎是骑在郭茯苓身上打,把郭茯苓打得披头散发爬都爬不起来。一旁的丫鬟仆妇上来拉,却又被刘氏身边的丫鬟给拦下。
很快一堆人就扭打在一起,刘氏嘴里还在不停咒骂,孟半烟仔细分辨就听刘氏在骂郭茯苓是个老虔婆,□□不知耻的东西。
郭茯苓也不甘示弱,哪怕已经被刘氏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说她自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就不要怪武翊再去找别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氏即刻发疯,最难以启齿的话?也脱口而出,“那是别人吗,那是他姐姐,他怎么能跟他姐姐做那等苟且之事?,就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