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意没接那个苹果,尤女士也没恼,收回手后自顾自地咬了一大口苹果。
她只吃了一口,就开始咳嗽。
咳得很凶,当陈遂意皱着眉抽纸递给尤女士时,她看到尤女士捂嘴的手摊开,中间是一团鲜红的血。
血。
陈遂意错愕地看向尤女士的脸,仔细打量才现原来她眉眼间竟是浓厚底妆也掩不住的憔悴。
罂粟花表面艳丽,实则早已在黑暗中悄然腐烂。
咳嗽终于止了。
尤女士唇边的那抹微笑没有太多的变化。
她平淡地用那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扔进垃圾桶,才对陈遂意说起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尤盼有和你提过她爸爸吗?”
尤女士突然的反问让陈遂意一怔。
她紧皱的眉眼没有松开半分,视线落在垃圾桶里那抹红色,答:“她说她只有妈妈。”
陈遂意的回答莫名地取悦了尤女士。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倒是冲淡了几分咳嗽后的阴晦。
“她爸爸说,大学毕业就回来娶我。我信了,和家里决裂,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去洗店当洗头小妹。”
陈遂意没想到,尤女士会突然和自己说起关于尤盼的父亲。
她猛地抬头,望向尤女士,正好对上了尤女士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
这是一场悲剧。
尤女士却说得平淡,像是在谈起别人的故事,“那年我十八岁,谁的话也不信,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为了他,我愿意与世界为敌。怀尤盼那年我过得很辛苦,赚的钱不多,大部分都寄给了她爸爸,开始她爸爸还给我回信,到了后来……”
后来,他当然没有回来。
尤女士所有的坚持成了一个笑话。
血淋淋的现实证明,原来周边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是尤女士错了。
大错特错。
尤女士用几分钟概括了自己的一生,到了最后,她似乎有些累了。
她慢慢地躺在床上,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唯独漏掉了她的脸庞。
尤女士闭上了眼,陈遂意也扭头看向了窗外。
“和你说了那么多,也不过只是想让你可怜可怜尤盼。”
“我知道,你和尤盼不一样,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来自京北,你迟早会走。但是,陈遂意……”
“等我走了以后,如果你还在她身边的话,能不能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稍微地,多照顾一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