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直白地看着他,眼神锋利如刀,“那我呢?”
兰索脸上的怒意凝固了。
什么?
什么,你。
你又……怎么了。
“被你遗忘的我,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呢?”砂金说。
兰索脸色一白,因恼怒而生的热度瞬间褪下,手掌一片冰凉,尤其在对方冷静到可怕的视线注视下,他的瞳孔微微颤抖。
“你们欢愉命途的人很爱捉弄别人,擅自忘记一切,背弃承诺,破坏我的晋升仪式和成年礼,现在又拿出一副受害者的态度理直气壮地感到委屈——真自私啊。”
砂金凝视着兰索。
“你好奇自己遗忘了什么,在梦中猜到过与我有关,迫切想知道自己当时去庇尔波因特的目的,所以你来质问我。
起初,我以为你已经大致猜到了我们曾经的关系,愿意主动了解,修补关系直至和好,最起码有一个真挚的道歉——即使错不在你。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你不愚笨,愚笨者不会被阿哈选中,所以,在我说出答案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砂金说。
兰索的脸色愈发苍白。
接受一段人际关系骤然变化的事实——无论断崖式断裂或陡峰般上升,都是一个极其考验心态的挑战。
如何修补碎裂的关系、为过去可能的矛盾和伤害赎罪、重新解剖过去发生的种种,如同在混乱中理顺一个遍布死结的毛线团般困难。
不是所有关系都能成功修复,过去的朋友如今反目相向,作为有错的一方,兰索很清楚自己应当承受什么。
事实上,现在的他和现在的砂金不是朋友——至少他这么认为。
正因为并不愚笨,所以清楚,所以绞尽脑汁地麻痹自己,以此逃避责任。
砂金说的没错,兰索是一个懦夫。
“与其拾起一团乱麻的关系重新修补,视而不见维持原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我的回答超出你的预期。”砂金看着兰索,唇角挂着点嘲讽的弧度。
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的路人;
不是什么感兴趣或好奇招致的观察者;
是朋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是会奔赴群星以身涉险只为庆祝成年礼的挚友。
现在却是连说真话都会被怀疑别有用心的敌人。
“过去对艾卡亚什闭口不谈,以为这样就能减轻负罪感,靠追逐欢愉麻痹自己忘记噩梦,在彻底被噩梦惊醒前从不敢改变,面对我一次又一次追逐最先选择永远是避战。
无法想象面前的敌人曾是关系密切的朋友,无法排遣刀剑相向的愧疚感,畏惧复杂人际关系转变带来的冲突,你又一次选择逃避。
你难接受我的回答,希望我说一些‘温和’的话——即便蛋糕上的樱桃梗尝起来苦涩,但它看起来那么甜蜜,让你有安全感。
我没说错吧,兰索。”
“我不是!我不是……”兰索抬头,看见砂金的脸后,脑袋嗡一声,他嗓子发紧,明明想要反驳,却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