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索不得不醒来。
他睁开眼,只见砂金仍坐在他身旁,担忧地向某处望着,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盛着某个巨物的倒影,令兰索有些许不悦。
“怎么了?”
背靠坡地,被高坡阻挡,兰索无法第一时间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困意正浓,懒散地动手,扯了扯砂金的衣角。
砂金终于愿意看他了。
“衣服先动的手,我没拽。”兰索无辜地说。
砂金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道:“它来了。”
它?
兰索坐起来,看向砂金手指的方向。
平坦的斜坡下,本该是草场的土地被一座巨大的宫殿取代。
它巍峨、宏伟、散发着某种邪恶神秘的气息,令人仅是看一眼就浑身战栗,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它背后展开,它伫立在那里,仿佛生来如此。
兰索瞳孔震颤,不可控制地筛糠起来。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一瞬间,头顶晴朗的天空在无声中粉碎,荒原上的风变得凛冽刺骨,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手指抓进沙土,整个人站了起来,脊背绷紧如弓弦,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痕迹。
不,或许应该说,它果然在这里。
——
他得回去。
当看到这座宫殿时,兰索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得回去,回到那片牛圈、那间鸡舍、那座营帐、部落中那个破旧的祭祀堂去。
他攥紧搁在一旁的鞭子,手指圈起,捏成口哨的形状,摆在唇下,正欲吸气,却见远处的牛群集体向着部落的方向狂奔——它们逃走了。
等等。
兰索焦急地迈步,却被身后人用力拽住手腕。
“兰索,冷静。”砂金说。
“我得离开这里,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如果牛丢了,卡黛雅回来会说我的。”
他焦急道,嘴角肌肉抽动,眼珠神经质地颤动,他几乎控制不了手掌,颇长的鞭子垂到地面,沾染了尘土。
“兰索。”砂金唤他。
“别叫我,别再叫我了!”
兰索的声音拔高几度,他歇斯底里地愤怒起来,对砂金怒目而视。
砂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汪色彩明快的冷泉。
兰索呼吸一窒。
砂金大概是想诉说什么,但没说出口,这神情有压迫感,促使兰索冷静下来——至少,冷静的愤怒和不安也算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