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间,雨势已作倾盆,整个港口都被雨雾笼罩。
北府人万万想不到这联军竟如此快散开,惊讶之间,但听远处三声机扩巨响——那破舰弩枪早已经守株待兔多时,而目标,便是那三条干道上,密密麻麻的北府人。
随着三声嗡嗡闷响,三道黑影破空而出,在这大雨之中卷着罡风,带起一路水花。
这破舰弩乃是南洛工匠心血之作,机括繁杂,组装更是难如登天。自祝昱登基至今,也只成了三座,只为了镇守这南洛第一商港。当年奚乘秋陪同祝昱视察这三座巨弩,曾对这巨物赞不绝口,但也提出将底座重新装备,使得巨弩可以调转的建议。
不少大臣纷纷出言呵斥奚乘秋,总觉得这建议大逆不道,心怀祸心。若非祝昱点头,恐怕今日这港口的北府千军万马,将无人能挡。
如今这三声一出,便是燕汜水也是心下一沉,自己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南洛人还有这一手。但此时出言下令,为时已晚。
那三根树干粗的弩箭,已然以雷霆之势,射入北府军中——血肉横飞!
当头的十几个兵卒坑都没吭一声,便连人带甲,被那弩箭撞得粉碎;那身后的一众兵卒,更是聚在一起,躲闪不及,被射了个结结实实。
商道两旁本就被方才那一阵爆炸弄得七零八落,如今这些断壁残垣之上,顷刻间便挂满了碎肢,骨肉,鲜血,皮囊,碎甲,一时间到处都是,如同炼狱一般。
燕汜水裹在人群之中,也被这一击惊得目瞪口呆。方才还在前面冲杀的手下,如今已然粉身碎骨,便是尸身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许乱!散开!散开!”燕汜水大声下令,奈何这一下太过可怕,饶是久经杀伐的北府人也被吓破了胆,哪里还听得到命令。
手忙脚乱之中,那码头的三座杀星,装填完毕了。
“嗡嗡嗡!”又是三声闷响。
这第二轮射击,如同那万年积雪的山顶暴雷,三根弩箭带着南洛人的愤怒,见周人的热血,兴许还有东川人的怨恨,再次杀入了人群之中。
此番登6战,燕汜水带了足足一万八千精锐,泽胄更是掏出了家底,精兵尽出。本想着仰仗舰队猛虎之势,如往常一般将崇戈屠灭。哪知这一路上屡屡受挫,被这联军炸城重创,又对上了这三架杀伐凶器。
那三根弩箭射入人群,慌了神的北府人如同砧板上的鱼生一般——不堪一击。
似乎是这血腥的杀伐场面,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那雨势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那些残肢污血洗净一空一般。
这两轮射击,六根弩箭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将北府兵瞬间抹杀了三成,那些没死的,也都倒地不起,无力再战。
惨嚎声四起之间,那雨雾之中,联军再次冲杀了出来。
攻守易势。
眼见四下袍泽丢盔卸甲,燕汜水暗探大势已去。行军对阵,最讲一个势字。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北府人皆被人彻底算死,原本的优势顷刻便化作了泡影,哪里还有战意。
“撤!全军撤退!撤出崇戈城!”没等燕汜水喊完,北府人已经自地飞逃窜。毕竟,那四下散落的残肢断臂,太可怕了。
联军转眼间冲杀而至,气势如虹,北府人虽然还剩下不少,但早已没了战意,纷纷被刀光剑影淹没。
燕汜水拎着长枪,一路冲杀败退,身旁的护卫越来越少,眼见杀回了来路,身后联军声音渐弱,似乎被甩在了远处。
‘他妈的。。。这南洛人都疯了吗?那玩意怎么会对着自己的商街射击呢?这城自己炸了,真是他妈的疯子!’
燕汜水心中暗骂,刚要停下稍稍休息,却见那瓮城中,立着一道人影,不由得心神大凛。
“你是什么人!”燕汜水大吼一声,只道是联军还有埋伏。
却见那人影双手合十,那雨水淋着光头,淋湿了一身僧袍——这人竟是个和尚。
“阿弥陀佛。燕将军多行不义,今日老衲便被安排在这里等你。这崇戈城想进来容易,想出去。。。”那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里正’林疚。
“杀了他!”燕汜水大吼一声,身旁十几个扈从眼见对方只有一人,心知杀了这人便能逃出生天,纷纷咬紧牙关,举刀砍了过去。
这老和尚口宣佛号,见众人杀了过来,不再多言,踏地而出。
一方人困马乏心惊喧,另一方则是养精蓄锐久待时。
林疚平日里吃斋念佛,心中佛道却并不是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