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酉时,天色渐晚。昆吾城的街头巷尾,纷纷亮起了灯来。此时南城门附近,一条街道显得尤其明亮。这街道能容四乘马车并肩,两旁人头攒动,彩灯飘飘,一股说不出来是香气还是臭气的味道萦绕不散。人们在这里渴求欲望的释放,也有人靠它得到金钱的抚慰。
白街,昆吾城最大的烟柳巷,说是巷,其实不太合适,只因这条路宽敞得紧。往来客商忙了一天,到了晚上应酬完毕,那必须要到这白街来走上一圈。这里糅杂了天南地北的美丽女子,北府当地的自不多说,西别,南洛也是应有尽有。便是那已经被灭了的东川国,也有许多人被胁迫至此,沦为娼妓。最近听闻,有大商队从那荒海之上的见周古国,带回了几名奇女子,传说与这些奇女子亲近后,能让人精神矍铄,经久不衰。
到了这个时间段,白街才开始进入属于它的时间。路两旁到处都是招揽生意的美丽女子,直叫得这些过客,心中痒痒的。
人群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只因到此之人多半都是为了一探花丛而来,反倒是这黑袍男子一身破衣,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杨刑九一路打听位置,却万万没想到那鸣泽楼竟在这种污秽之地。此时身旁人群投来厌恶的目光,杨刑九只觉一股邪火蠢蠢欲动,若非寻女心切,这种地方,杨刑九这辈子也不会踏足一步。
就这么紧皱眉头走了一路,杨刑九终于见到了那鸣泽楼。与这白街上其他商户不同,这鸣泽楼高四层,光是门脸便有六承宽,看起来,这八成便是昆吾城最大的青楼了。
“等等等等!!”门口龟公一见这来人,立刻抬手阻拦,径直走到了杨刑九面前。
“哪里来的落魄子?睁开眼看看,这可是鸣泽楼,你现在掉转脑袋,赶紧滚蛋。”那龟公自认眼光毒辣,这进门的客人,兜里有多少银子,能带来多少银子,那是一眼便知。如今这黑袍汉子,一看就是个落魄文人,跑到这南城第一楼消费,纯属白日做梦。
见来人闻声不动,那龟公恼怒了起来:“嘿?不服是吧?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我劝你赶紧断了这念想,好好赚点银子再来。”
龟公甚是不耐烦,但见杨刑九看都没看自己,抬步就要往里走,登时大雷霆,伸手便要搭人肩头。
“哎呦喂!贵客来啦!”那手搭上肩头前的一瞬间,老鸨子不知从哪走了出来。
那龟公一听主子说这人是贵客,那脸如同变了一张一般,瞬间堆满了谄媚。
“贵客莫要见怪。。小人就是条不认人的狗,您别见怪,别见怪。”一边说,一边啪啪啪抽了自己三个嘴巴,方才要搭肩膀的手,当然已经早早放了下去。
老鸨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的当是很用心,此番浓妆艳抹,一屁股挤开了那龟公,伸手便要搀扶杨刑九。
但觉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惧感,那老鸨子的手终究也没敢真的搭上,只是僵住了面容:“福香阁,快去引路!”
那龟公头也不敢抬,连忙出声招呼,杨刑九一言不,冷着脸跟着那龟公去了。
“真是见了鬼了。”待得杨刑九走远,老鸨子这才喘了一口气,方才那股阴寒之气,仿佛骨头都要冻僵了。
杨刑九跟着龟公,几经辗转,走到了这鸣泽楼的深处,一路上处处娇吟,那纸醉金迷的场景四下皆是,靡靡之音萦绕耳旁,媾和之声若隐若现。杨刑九眉头大皱,说话便要作。
“这位爷,咱们到了,前面那座别院便是,您放心,福香阁是贵客专属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您的。”若是平日里,这龟公定要盘桓一下子,讨点赏钱,但今日面对眼前这人,只想着马上立刻离开此地,仿佛多待片刻小命不保一般。
龟公走后,杨刑九直奔那院落而去,这院落虽然不大,但院墙附近皆是厚厚的小竹林,密不透风,幽静得很。
“杨兄终于来了!快进来坐坐!”刚一进门,便听里面传来了楚空观的声音。
杨刑九推门而入,却见眼前桌子旁除了楚空观,另坐了一人。那人一席白衣,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脸胡须,看起来老成许多,腰间别着两把短剑,似乎在哪见过。
“杨兄莫怪,今日我约了另一个朋友,特意来这里等你。”
没等楚空观介绍,杨刑九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两把短剑的主人,曾与自己战斗过。
一时间,十方胜境四散开来,一股杀气笼罩,院中的竹林方才还沙沙作响,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楚空观见状不对劲,连忙起身摇了摇手:“杨兄千万别动怒。。。先容我说两句。。花先生此次来北府,与杨先生的目标是一样的。”
那白衣剑客正是花不谢,当日许白梁卓给的密信,便是几经辗转,联络上了太微楚空观。
“杨先生,虽然花某一直想另寻机会再与杨先生切磋一二,但此次正信被人劫了,在下答应了他师娘,要护他周全。”花不谢虽然此次前来北府是为了救人,但见到了杨刑九,这些时日的目标就在眼前,心中顿觉兴奋。
“二位稍安勿躁,密信我也看了,那两个人,现在就关在无咎峰的峰顶高塔之内,性命无忧。谷梁太师如今已经闭关修炼,炎极天泽四胄已经全部召回王都,只为看守闭关的谷梁初,还有那高塔中的二人。据在下所知,这炎胄与天胄负责看管无咎峰的入口,十分棘手。虽然天市程其被派了出去,但紫微商昭玄还在无咎黑宫之中,倒是这人在哪,我也不知。”楚空观一口气说罢,见杨刑九并未卸除戒备,忙道:“正式介绍一下,在下楚空观,乃是北府国三垣之一,这朝廷的人管我叫太微上师,不过那些玩意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在下效忠的只有南宫正仁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