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故作漠然,无视于这个好奇的跟踪者,为的就是要让”它”放下戒心不自觉地越靠越近。
那是一只野兔?还是松鼠之类…?就当作这今天狩猎会的句点吧!
年轻的他拉开了他的弓,将一身的力道灌注于弓上,仿佛他与那把大弓融成了一体,爆发前的静止,动与力凝聚于一点……
好……好撼动人心的魄力…藏在树丛后的作画者手中的碳笔几度因为手汗的湿滑而握不稳。能够这样正面地捉捕他的神态,实在是太幸运了……
嗯?正面地……?
「那……猎物…是我?」手中细长的碳笔”喀嚓”一声折断,一个闪神,竟错过了箭飞离弓弦的那一剎那。
断掉的那截碳笔在那张半成品的素描纸上画出一道唐突的黑痕,他懊恼地想用手抹去那道黑痕,却发现白色的纸给他这么一抹,竟抹上了一片湿粘的血红…
「射中了。」
箭插在土壤里或树木上的声音,和插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希确定自己已射中了猎物,但从那轻轻地呼吸声,他知道他的猎物仍然活着。
现在,他只需要跳下马,拔出腰际上的配剑,然后一件结束那正痛苦着的生命……
「啊……!?」
拨开树丛,和希那双金绿色眸子正面迎上的,不可思议,令人媚惑的妖异紫瞳。
紫瞳的主人,好似吓呆了的动也不动就这样楞楞地望着自己,紫色的波光静止凝结,有如一对无生命却晶莹剔透的紫色宝石。
有那么一瞬间,希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混乱而不规则地跳了几拍,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浓浊了起来,充斥着的,是那诡异的,令人困惑的,”吸引”?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
深红色的血从那个人右肩上插着箭的伤口留下,浸染了他整个前襟,右袖,缠上了握着半截碳笔的手指,最后停留在那张白色画纸上未完成的素描像上……
「还好吧?」换掉了那沾了一身不是他自己血迹的猎衣,希快步走向那间用来招待宾客的客房。
客房中充斥着药味,御医们忙东忙西,为的是要保住他抱回来那个昏迷着的年轻人的小命。
「秉殿下,因为箭插得不浅,取出来的时候留失了很多血,有些危险。不过我想,这个人的生命是保住了。」
「嗯。」
床上躺着的他仍昏迷着,一头又黑又细的长发散在枕头上,秀气的脸蛋没有任何血色,微启的唇也没有。令人心惊的苍白,如同他上的被单一样。
希皱蹙着眉,哪天叫人将这一系列的白色床具给换了吧……
如果他没看错,这个男孩子,有着一双紫色的眼睛吧……
王国境内,曾经住着一群有着紫色眼睛的人,他们被统称为紫眼族。紫色的眼睛,美的不像世间该有的,如此特异摄魂……原来这不是传说,希不得不承认,在那四目交接的一瞬间,他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颤栗与着迷……
然而紫眼族的命运却因这美丽而受到了诅咒。
在卡席尔帝国的传统中一直享有崇高地位的预言师断言,紫色的眼乃不祥,恶魔的子民,将为神庇知卡席尔带来厄运。不祥的紫瞳,不祥的人种,不祥的族类。就这样被希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国王下令全面屠杀,一个也不留……那是将近十年前,当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幼儿时所发生的事。
那…这个少年…是遗族吗?希不认为,紫色的眼睛意味着什么不祥,就如同他自己所拥有的那一双异于常人的金绿色,如猫一般的眼睛。
这纯粹,是造物者玩弄的小小把戏,善意又美丽的把戏。
「快点,睁开眼睛……」想再一次见到,你那令我媚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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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眼睛……?」
我躺在床上,忘着斑驳的天花板,回想着今天,那个哥哥所说的故事。
常出现在梦中的那双眼睛,也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