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扬不语。乐新何道:“道长之虑甚是。”
沈关道:“贫道还有一事,望贤侄谨记。”乐新何道:“道长但说,侄儿必定遵循。”
沈关道:“守口不若守行。琢心剑法名动天下,纵然十余年未现,然知者不少。贤侄身负不全之剑,如果遭遇强人,即便你不说,他也能根据剑招猜出你的身世,因此这剑法不到关键时万勿动用,尤其是那招‘行风斩龙’,杀气浓重,一出则身份尽显,贤侄一定要记住。”乐新何应是。
沈莫扬道:“爹,还有这把鬼剑。”沈关触须点头,道:“不错。贤侄昨日听贫道之言,已知这把‘神乾剑’关系重大,倘若传于江湖,只怕又会兴起一场大风波。贤侄暂无护剑之能,无据张扬,于世于己都无好处。所以今后贤侄不但要隐藏身世,还要隐藏此剑之名。”
乐新何道:“道长所言极是。神乾剑稀世神兵,侄儿才艺粗浅,自知无能驾驭,多想交予道长保管。”
沈莫扬大喜道:“这话有理。正好我愁这秋风剑太轻……”正想要他将‘神乾剑’给自己,忽见父亲怒目斜瞪,只得止话不说。
沈关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贤侄与此剑有缘,此剑已择你为主,他人岂可背天道而行?贤侄放心,神乾剑虽然有名,但真正见过此剑的当世已无几人,若他人问起,你便强加一名,说……说……”深思片刻,道:“就说它叫‘御寇’吧。”
乐新何道:“御寇?”
沈关笑道:“正是。淡薄虚静,乘风御虚,此列御寇之所为人也。”
如此在桃花山虚心观过了半月,乐新何决定离去,沈关几次劝阻无用,只得听从。这日乐新何牵马持剑立于观门前。
秋风横扫,枝上桃花略显凋零,地上落红缤纷。
沈关又问了一句:“贤侄执意要走?”
乐新何点头道:“这半个月来,侄儿在这里白吃白住,打扰了大家,很是惭愧……”沈关道:“贤侄哪里话。贫道年少时若不是蒙乐大侠收留,恐已成一方饿鬼,更不用说你是东云的孩子,贫道唯恐照顾不周,贤侄今日要走,可不是见外贫道?”张应道:“是啊,乐公子。师父难得遇到故人之子,你还是留下来吧。再说如今天气转寒,山下甚是寒冷,你又要四处奔波,很容易冷到身子的。”众人纷纷应和。乐新何道:“多谢诸位的好意。只是我家事繁琐,不便久定,并非见外大家。”
沈关道:“只是事隔数十年,贤侄又涉世不深,恐难找到线索,不如先在山上住下,待明年春来同莫扬一起下山。”乐新何摇摇头,道:“侄儿心意已决。沈伯伯,您待侄儿如此,侄儿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言讫落泪。沈莫扬嗤之变色。沈关道:“贤侄言重了。”知难以挽留,叹息道:“那下山之后贤侄打算哪里去?”乐新何道:“祖父原籍金陵,侄儿欲往江宁打探消息。”
沈关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怪莫扬这孩子怕冷,不然我定要他陪你过去。”
乐新何道:“沈伯伯也不必如此。沈兄一年到头难得一次回家,事事要他操心未免太为难他了。”
“他一年回家一次不错,可回一次就呆个半年。”沈关哈哈一笑,看了看身旁的沈莫扬,见他耳朵上又罩了两个大棉花球,顿时不喜,道:“你带这玩意作何?”
沈莫扬道:“冷!”
沈关眉毛一斜,道:“笑话,贤侄即将下山都不嫌冷,你待在山上反叫起冷了?”一把将那两个棉花球摘下,对乐新何道:“贤侄,听莫扬说,这两个白毛毛的东西戴在耳朵上可以挡御寒风,也不知是真是假,贤侄不妨拿去试试。”
乐新何正要答话,沈莫扬大声道:“你敢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沈关听他说话难听,“啪”地一声便给了他一巴掌。
乐新何大吃一惊,道:“沈伯伯!”
沈关微微一笑,将那对棉花球递了过来,道:“没事没事,贤侄将它收下吧。”乐新何不好推辞,只好收下。
沈关道:“贤侄此次下山,便在江南一带打探打探,千万别走远了,早春时候我会叫莫扬下山,贤侄便在姑苏城等他一阵,他历练久了,江湖上的事情会比你清楚一点。”
乐新何道:“侄儿明白。”
沈关道:“还有那日清早贫道交代了两件事情,贤侄可一定要铭记在心。”
“侄儿定当铭记,”乐新何起身上马,向众人抱拳道:“后会有期!”座下骏马掉头长嘶,往山下桃花烂漫之处疾去。
金风渐起,吹落桃花数瓣。
沈关目送离人,眼有湿意,回视身侧沈莫扬,道:“知道疼了?”沈莫扬低头不应。
沈关拍拍他的肩膀:“进去吧,改明儿爹给你缝个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