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湖不停摩挲着茶杯上的图案,静静看着杯中轻漾的茶液,说道,“我猜不透国主此举的真正用意。若是昆国官贸也能新定,对石国自然有利。只是派了律楠威和徒漾。。。若是真的让他们功成,回国后必然打压我。。。”说道此处,他突然笑道,“好在路辰在那,如今你也要过去了,我便可放心一些。”
“事不宜迟,我明日就出。”兰陵又想起一事,犹豫着说道,“对了,我在一直在调查君漠青的事情。。。”
“哦,那可有收获?”
“还没有,但机缘巧合下,却。。。却了解到一种名为食脑蔓的药材。”
听到这几个字,徒湖神情复杂,缓缓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可还回忆得起一些当时的细节?”
徒湖眼神带出一瞬苦涩,喝茶掩饰后,他说起六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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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徒湖已经许多天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不仅如此,府中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家中长母,将他叫到身边,面无表情说道,“徒湖,你母亲的罪名已经查实,她毒害康小母。国主已经下令。。。”
徒湖带着惊恐,哭道,“长母!我母亲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她那么善良,还时常教导我。。。”
长母打断他,严厉道,“她自己已经认罪了!毒死康小母的药,是她从昆国带来的陪嫁。听说那药材名贵至极,非高医者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就连咱们国殿的医官都不懂那药的药理。可谁人不知,你母亲的医术远在医官之上,试问整个石国除了你母亲,还有谁懂得用此毒害人?国主命人遍查医典,才在一本古记中寻得了线索。那药本是治疗肺肾虚损的,但若给孕妇长期食用反倒会令肾脏肺腑难以承受,渐亏而亡,就连腹中胎儿也会滑落。你母亲想借此谋害康小娘,谁知那药处理不甚,竟变成可食人脑的毒虫,这才露出了破绽。你母亲,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徒湖跪坐在地上一语不。
他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猜测父亲既让长母告诉自己这个结果,或许是信了这件事而怨恨母亲,甚至都不愿意再见到他这个儿子。
徒湖没有问出口,也没有苦恼,就这样静静地瘫坐在地上,等着长母落自己。
长母有些惊诧,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心中需是多大的城府和隐忍,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竟连句帮自己母亲申诉或是哭求见见自己父亲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徒湖,这位长母并没事先跟夫君商量,便说道,“徒湖,你和你母亲的院子怕是要被查封一段时日了。康小母从昆国带来的那些婢仆,想必不会善待你。偌大院子,人多口杂,我也顾不得面面俱到。仆人们若是背后嘀咕什么,想必你听了也不好受。你虽还有两年才成年,但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允你提前独立开府,只希望你不要受此事影响,日后过得随意开心一些。”
徒湖的头贴在地上,哽咽道,“谢父亲和长母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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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沉默着,男人间想说几句安慰之言,总是有些难以开口。
徒湖竟笑谈起来,“我家那位长母。。。不一般吧。”
“确实。她允你提前开府,定是临时起意。之后再告诉守相大人是你自己提出的,守相若有一分惜子之心,想必也不会阻挠。你家长母,算得准呀。”
徒湖喝口茶,道,“她呀。。。就是怕我长成后,在父亲面前抢了两位兄长的风头。这些年,任凭我贪图享乐,她都在我父亲面前替我说好话。我在净湖建净亭的时候。。。”徒湖得意笑笑,“就是找她要的钱。”
“哈哈哈。。。想必她现在正咬牙切齿,想着怎么不降场大水,把你的亭子淹了。”
“哈哈哈。。。所以。。。。我选了个高地势。”
兰陵突然严肃起来,“话说回来,你是否确看那康小母的嫁妆礼单?”
“医案和殿卫司的记录。。。。就连我母亲的口供和指印。。。。都没有破绽。虽然我始终不愿相信,但苗尔的话,还是证实了。。。”徒湖强颜欢笑道,“罢了,过去了这么久,人该向前看。如今我成家立业,活出了个正经模样。”说着,他挑挑眉,手一摊,摆出长官架势,说道,“我那位长母有句话说得对,人要过得随意开心一些。”
兰陵配合着,说道,“徒大人豁达,兰陵以茶代酒,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