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你父亲就要被定罪,只等华清宴和百花宴后配,你要看看他吗?”天子守孝,以月带年。出孝期后,准备华清宴宴请群臣,以示国丧结束。百花宴则是太后为了给皇帝充实后宫,特意宴请名门淑女,以期皇帝能够挑两个可心的,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多谢好意,他既然赶我出门,不顾我的死活。那我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去见他了。”被父亲扫地出门之后,宋程也就断了这个念想。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个严肃,高傲,虚伪,狠绝的宰相,他的亲生父亲,如今要被配边疆了。
他虽然想要看一看这位父亲大人的下场,但他明白,母亲的愿望是希望他过得好,而不是一头扎进怨恨的泥淖里。
“你认得她吗?”路过一辆马车的时候,风七的声音打断了宋程的思路。
“什么?”宋程一头雾水,他应该认识谁?
“没什么。”风七似笑非笑地夹了一下马腹,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渐渐过了几辆马车。宋程只能追上去,不忘留意了一下刚才那马车的外形。形制十分朴素,甚至可以用普通来形容。放眼整个京城,这样的马车不知道有多少。宋程多看了两眼,便也跟上风七去了。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舒婳和飞白。
“好了好了不哭,你看这是什么?”舒婳拿来的纸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是普通的纸啊,还有点皱了。”飞白拿着仔细看了看。不得不说舒婳这一招对付小孩子还是挺有用的,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面他也就顾不得哭了。
“你闻一下?”舒婳出声提示道。
“嗯……有一点薄荷的味道?”似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嗅觉,飞白又拿起来仔细闻了一下。“是有一种薄荷的味道,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先要将薄荷在阳光下晒干,研碎……”舒婳只好一边哄着飞白折纸,一边跟他说制作薄荷纸的方法。好容易把飞白哄得不哭了,马车的茶几上已多出了四只小青蛙。
“姐姐手真巧!”飞白按了一下纸青蛙的折痕,那青蛙就向前跳了一下。
“待回到府上给它染个颜色,就更像青蛙了。”舒婳抓起一只,现边缘细小的裂痕,看来这制纸方法还是不太行。
“姐,你不生气吗?”在书院里听到那些话,飞白已经被气哭一回,今天见到舒婳没忍住,又哭了一回。如今飞白冷静下来,又想起了这件事情。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哭得跟个花猫似的!”舒婳作势要用手中的纸青蛙去咬他。
“我只是,只是……”
“因为我们的事情被同砚嘲笑了?”小孩子的心性,舒婳最清楚不过。无非是攀比,争强,嫉妒罢了。
“嗯。我深知姐姐们不是这样的人,可他们不听我解释,还说我是小矮子。”世家大族的孩子们说话未必脏,但一定够毒。
“飞白不气,你告诉姐姐是谁说的,姐姐自然有办法帮你整治他。”
“这也是我听说的。学堂有一位叫‘徐游之’的学子。他的哥哥比我们年长,也在国子监读书。前天,他回来鬼鬼祟祟跟其他同窗说悄悄话,还时不时看向我。我觉得事情不对,就打听了一番。谁知道他听他哥哥说,大姐嫁不出去,三姐是个母夜叉!”
“你确定他说的是我和大姐?”舒婳承认自己是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恶名在外,也是有点怕飞白误听了别人的传言,错怪了小同砚。
“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了!”飞白气得像个小青蛙,惹得舒婳一阵笑。
“且不说他没有指名道姓说到我们秦府头上,就算他说了,你这么一生气,不就坐实了他的说法吗?”不知道前因后果,舒婳还是决定先放这个小孩一马。
“他这样,怪烦人的。”飞白一看就是没少受他的气,平时自己抢他吃的也没见他生气这么久。甚至有点怀恨在心的样子。
“这样吧,下次他再这样背着你跟别人说话呢,你就说夫子来了,吓他一跳。”
“这招我用过了。”飞白不好意思地捏捏小青蛙。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他若想说什么,你让他大声说出来,不要这样鬼鬼祟祟的,一副小人做派。他若是不心虚,自然会大大方方当面说。他若是心虚了,便会一时意气与你争辩。”
“可他若是不理我呢?”
“不理你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这样,你也不要纠缠,若是逼得太紧,反倒咄咄逼人了。他既然传话,必定是希望与此事有关之人能够听到,并做出反应。你只需耐住心性,过几日自然会有人来问你。届时,你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可是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流言止于智者。若他们所说与我和大姐没有关系,你就当没有听过此事,若他们所说与秦府有关,你也只需一笑而过。因为那阴沟里的老鼠爬来爬去,为的,就是见到人跳脚的样子。你若动气动怒,倒正中了他的下怀了。”
“若是他们听信了谣言,那姐姐和大姐,岂不是要遭人非议?”飞白有些着急。
“我且问你,你与那人关系好吗?”舒婳见他有些听不进去,干脆换了个思路。
“若是关系好,他也不会说你们的坏话了。”飞白摇摇头。
“这便是了。关系不好,你解释再多,他也只会故意不听,故意歪曲事实,就为惹你生气。何苦呢?飞白,只有与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需要好好解释。”
“我记下了。”飞白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青蛙。
“回家之后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大姐,我知道飞白自己可以解决的,对吗?”舒婳安抚地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嗯。”飞白重重点头。
刚回府,舒婳就瞥见了好不容易消停几日的舒妤。她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