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愕然道“啊那件道长您没搞错”
谢怜肯定地道“对,就是那件”
说完就自己冲上去抓了那件衣服、提着花城就冲到衣庄后方,钻进了帘子里。这家衣庄甚为大胆,思路新奇,在店里设了一个可供换衣的小隔间,来买衣服的人可以当场试穿。众人懵然,须臾,衣庄门口路过一个华衣道人,边走边嘟哝边揉着额头,他身后跟了一大帮凶神恶煞、奇形怪状的和尚道士,见这衣庄里聚着许多人,不满道“看什么看”
“唉,不要管了,快走吧,我又想去茅房了”
“慢着,天眼兄,这边人多,不如问问她们有没有看到吧。”
“各位女施主,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衣服的道士,带着一个脸上缠了绷带的小孩儿,路过这里”
众人不语,却有人眼神不由自主瞥向衣庄后屋。众僧道脸现警惕,比了个“过去看看”的手势。天眼开大步迈进来,屏住呼吸,缓缓逼近那道帘子。片刻之后,猛地拉开,登时一声尖叫。
只见帘子后坐着一名女子,乌黑的长挽了个松松的髻,脖子修长白皙,环着一道一指宽的黑色项圈,以及一条极细的银链子,衣衫褪了一小半,雪白的肩头和小半个背心都袒露出来,欲落不落,教人脸红心跳。
帘子被人拉开后,那女子身形一颤,以袖掩面,一声轻唤,似乎被如此唐突鲁莽的行为吓到了,。天眼开猛地放下帘子,道“对对对对对不住了”
随天眼开跟上来一圈和尚道士也大叫一声,道“罪过罪过”纷纷捂住了自己双眼。趁此机会,那“女子”猛一转身,不是谢怜又是谁花城就坐在他怀里,只是被他身形挡住了。虽然谢怜是男子,肩比寻常女子要宽,但他只拉下了一半的衣裳,露的地方恰到好处,效果颇佳。谢怜一手搂花城,一手提裙摆,穿过捂眼大叫的群僧群道,赶紧一溜烟地跑了。衣庄老板和姑娘们都看呆了,见他逃之夭夭,老板本想伸手拦住,张了张口,低头看看那片金箔,再买两件都绰绰有余,耸了耸肩,不管了。
谢怜抱着花城一路狂奔,绝尘而去。路上行人模糊之中都只见到一“女子”抱着一小儿飞驰而过,如猎豹一般矫健迅猛,激起漫天飞尘,呛得连连咳嗽,简直难以置信。路边摊卖小吃的沾了一锅的灰,大骂起来“你有没搞错啊”
谢怜百忙之中抽空回头高声道歉“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又听身后传来狂呼“站住”
回头一看,竟是那群人从衣庄里冲出来了。谢怜心道“真不知这种时候在后面喊站住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也知道被喊话的人不会站住的吧。不如凝神,憋着一口气专心加紧跑”当下埋头奔得更快了。这么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奔过,漫天尘土飞扬,这回卖小吃的连骂都骂不出来了,气得一摔锅子“妈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追了两个时辰后,果然,边追边喊的和尚道士们喊岔了气,越跑越慢。而有着丰富逃跑经验的谢怜一声不吭,坚持到了最后,将追兵们尽数甩掉后,放下花城,站在路边吁吁喘气。花城扶住他双肩,沉声道“别吸气太急,当心伤到。”
谢怜抬头,见花城微微凝眉,但仍是一张童稚的面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哎哟”
笑得突然,肋骨一阵剧痛,捂住胸口,见花城脸色微变,又摆摆手道“不碍事咦,那儿是不是有家客栈”
当真,前方不远处,蓝幽幽的夜幕中,有一座客栈正透出暖暖的黄光,似乎在指引着路人前去。谢怜直起腰来,道“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花城道“好。”
当下谢怜牵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而去。到了店前,谢怜才现,这间客栈上下二层,比远看着要阔气宽敞多了。大门是关着的,谢怜举手,轻轻敲了敲,道“投宿,有人在吗”
不一会儿,有人在里面喊道“来啦来啦”
须臾,门打开了,几个伙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道“这位客”
想来是想叫客官,但一看来人穿的是女装,遂改口“这位姑”
还未出口,谢怜牵着的花城也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带着孩子,那看来不是没嫁人的姑娘,又改口“这位夫”
“夫人”的“人”还在嘴里,谢怜的脸也被店内黄光照亮了。虽然此人身穿女装,眉目温雅,但凭良心说,这张脸怎么看都比较像男子。几个伙计登时哑了,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叫回了一开始的称呼“这位客官,里边请。”
谢怜含笑点头。现在的他,穿任何衣服都已经非常熟练了,一点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感都没有,携了花城,迈入极低的门槛,在大堂角落拣了个位置坐下。客栈内除了几个伙计,空无一人,他们一到,所有伙计又立即把大门关上,都围了过来,堆满笑容,反倒是这些笑容,令谢怜略感不适。
他接过菜牌,道“荒郊野外,能找到一家客栈,真是不容易。”
伙计也道“可不是吗荒郊野外,好不容易能有客人,也不容易呀”
不知为何,虽然他们都在笑,但那笑容仿佛是被画上去的一般,甚为虚假。谢怜不动声色,翻了翻菜牌子,点了几个菜,伙计们这才嘻嘻哈哈地下去厨房叫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