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根山羊胡都快捋秃了,老谭才皱着脸沉吟说:“嗯……大龙是给你挡了点灾,这一关要能过得去,后面就顺当,怕就怕……”
老谭早期给李锐称过骨,不至于一步登天,却也没什么波折坎坷,称得上是有气运护持,一片坦途。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的所作所为不会脱他自己的正常行为模式,也就是说命运的大方向是相对稳定的,但这个徒弟似乎不是一般人,谁能料到前后不过半年,小李子的命数变化如此之大。
李锐面容严肃,没有说话,后槽牙却紧紧咬着……
老谭心思机敏老辣,这个孩子平时十分内敛,不到一定程度不会这么如此,但按着算卦和掐算结果来说,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照卦象看,你到这一步,是个节骨眼啊,出门在外做事得细,不小心怕是有牢狱之灾……”
李锐想起最近传闻严打的事情,点点头。
老谭想了想,继续道:“沾上人命就更不行,按下葫芦起了瓢,杀了一个就有两个,走的路子就变了,血煞越深,对你事业有妨碍,再一个,对身边人也不利……”
李锐再斜眼睨他,想要辨认一下这老头是不是在给他自己趋利避害。
老谭又补充一句:“主要是对恁妈不好。”
听此一言,李锐脸色变了数次,最终蹲在门槛上低着头,不再言语,他对老谭神神道道的这一套还是有一定信任度。
老谭叹口气,接着开导徒弟说:“咽不下这口气,年轻气盛,正常,我也年轻过,恁师爷跟我说,有时候你觉得迈不过这道坎儿,过几年再回头看,那也不算什么坎儿……”
李锐抬眼问:“大龙这一枪就白挨了??”
“知道围棋吗,围棋里边,两个棋手绕着一处地方来回杀,这地方就叫劫,真的高手,能造劫,也能避劫,跟咱爷们的拳理一样——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什么意思呢,这次的事情,是叫你长个心眼儿,到底怎么办,照我的办法是,既要打,也要和,挨揍不还手不行,但光会打不行,和一把是稳一手,还是归到那句话——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怎么打,切中什么时候打,得我自己说了算!
命数这个东西,有时候到这个节骨眼儿了,就是劫,你得会自己跳出来……取人性命的事,老话说审时度势,慎之又慎,但时机到了,一伸手就取了,这里边有什么关窍?
你记住,过刚易折,前边有个坑,我不能见坑就跳,不能叫老天爷把我硬推进去,这人跟我有仇,我不能见他就杀,把他放那哈(那里),我想拿、能拿的时候,顺手就拿了……”
老谭从躺椅上坐直,拍了拍李锐的肩膀:“等你再长大点,把一个事儿往后多想个三年五年,咱们这一门的脸面,还得叫你撑起来。”
按照师访徒三年徒访师三年之类那种老一套的风格,师父跟徒弟说话不会这么直白,但李锐的成长度太快,起势太快,老头儿拦不住徒弟,要是不把话说透,靠他自己悟,眼看得吃大亏。
老谭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正经话,李锐拿瓶银麦啤酒,陪他喝了两盅西凤,就着葛寡妇给做的生腌青椒黄瓜条,很有滋味儿。
出得门来,方觉得心胸开阔了些,正想着事情,忽然电话响起:
“喂,妈?”
“你个死孩子,不是说一早就上恁大姨家的吗?你可知道我这一夜担惊受怕的都因为你!那个秃子欠债跟咱有什么关系?!恁娘抛家舍业地,呜呜……(以上省略一千字)”
李锐心里对大波心虚了两秒钟,这位大哥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然后他就立马保证一会直奔大姨家。
路上开着车,对于这件事怎么处理,川南三个杀手怎么办,他心底大概有了轮廓,也幸亏有大波兜底,很多事情都已经安排在前面。
林邑县城,735o工作室。
俞文文端着一份凉粉进了办公室,回头跟身后的杨悦然说:“然然,你听说了吗,李锐那个朋友,整天咋咋呼呼的那个,哦,顾大龙!”
“什么?”杨悦然心不在焉地接一句。
“听说他骑摩托摔伤了,今天有个男的一早把客服组长田英接去,就为了照顾他哩……”
“哦……啊?那小李子怎么样?是跟他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