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宋煜的推脱之言,姜彤忍不住抬头偷偷往那边看了一眼。
煜公子这么年轻,却如此谦虚低调,跟身边看似安静,骨子里却骄傲到上去的堂兄姜肃比起来,简直上下。
“宋特使不要谦虚,本官今年五十有六,识字读书五十余年,自问阅尽经史典籍,却从未在任何一部书籍上面看到过特使说的那些话。若真有人说过,早已经名扬下。今日当着北齐贵宾的面,特使应该大方展现我赵国之文华,否则岂不令人嘲笑?”一个宋煜叫不出名也对不上号的紫袍官员坐在那里认真说道。
这种大概率是楚相那一系的,否则监妖司大多都有详细资料。
能够一眼认出楚清辉,主要还是因为他身边跟着钱真人这个妖道。
此时所有人目光全都落到宋煜身上,大殿里面也几乎变得特别安静起来。
宋煜十分诚恳的看向北齐那群官员,说道:“诸位叫我作诗,按说不应推辞,毕竟之前大家相处融洽,但我确实不擅长这个……”
不等这些跟他相处融洽的北齐官员开口,宋煜接着说道:“不过之前在寒江……”
“听古人说?”殿前传来长公主清脆动听的嗓音。
哄!
安静的大殿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坐在上面的崔皇后忍不住看了眼自己女儿。
宋煜看着坐在殿前,气质出众的长公主:“回长公主,这次不是听古人说的,而是……听我身后状元郎说的!”
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孙志平顿时一脸懵逼,心说这有我什么事儿?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自心中生出。
“哦?可是上次科考的状元孙简……孙志平?”官家饶有兴致的问道。
宋煜点点头:“回官家,正是这位孙志平,彼时孙兄在寒江差遣,寒江节度使卢童之子卢修等人恰好也在,我等一众年轻人同席饮酒。”
“席间卢修说起他父亲当年跟随枢密使和官家,重整山河时的种种经历,以及后来难以北伐,无法收复失的种种遗憾,大家俱是感慨万千!”
这话一出,集英殿上至少有一半人当场变了脸色。
北齐那边的使团成员瞬间面色变得很难看。
北伐?伐谁?我们都知道你宋煜胆大包,但没想到你胆子竟大到这种步?!
赵国这边的官员齐刷刷看向官家那里,你小子这是活腻了吗?这话可不兴说啊!
官家却是依旧保持着微笑,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反倒冲着宋煜说道:“你接着说。”
“那日孙兄多饮了几杯酒,眼中露出悲愤之色,用力一拍桌案,愤怒道: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襄阳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阙!”
宋煜身材挺拔颀长,渊渟岳峙站在那里。
他目光清明,清朗激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跨越千古的悲愤。
但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并未嘶吼咆哮。
却是字字如刀锋,杀意冲!
如果说“为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这个世上所有读书人的共同追求,是他们终极目标。
那么这满江红,就应该成为整个赵国所有人……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内心深处最为悲壮的呐喊!
他彻底说出了汉家子弟那深藏灵魂中,流淌在血液里的……最深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