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懿想了想,先问道:「良贵人可曾跟您提起过宫中的事情?」
谭氏摇摇头,哽咽道:「容儿进宫时日尚短,位分不高。所以自从她进宫之后,我便没见过她的面。平日里书信也不能多说宫中的事情,只有些家长里短。没想到再见面,她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良贵人本名潘月容,有了身孕之后才得了封号「良」。
「那么,良贵人可曾在信中表露过什么特别的情绪,比如说对什么事情不习惯,亦或是对身边伺候的下人不满等等?」
谭氏不知道这些问题对案情有什么用,却因为秦增在一旁冷脸盯着她,不敢露出不耐的神色,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她进宫虽然时间不长,但因为顺利怀上了身孕,皇上对她颇多恩宠,事事精致周到,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不习惯,她在信里也并未提过……」
她想了想又说,「只是刚开始进宫的时候,时常会说想念我和她父亲。又说往后相见太难……你也知道,即便将来我能进宫去探视,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
宫里眼线众多,尤其是嫔妃之间尔虞我诈,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哪里能随意说话,甚至抱怨呢。
李清懿表示理解,听谭氏说道:「好在容儿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平日里能与她说说知心话。只是有一次来信,她说玉梳二十五就要出宫,玲珑虽然稳妥,却太过胆小怕事,并不适合在宫中,兴许到了年纪也是要走的。她很有些苦恼,同我提了两回……」
「看来,良贵人是十分体谅自己的婢女的,玉梳说要出宫,她竟然就答应了。」
「是啊……容儿的脾气是很好的,对身边的下人从不苛待打骂。」
李清懿不置可否,母亲看女儿,自然是处处都好的。
她问:「关于良贵人和于家的婚约,夫人可否详细与我说明?」
谭氏一愣,没想到她已经知道此事,神色便有些异样。
李清懿说道:「大略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只是怕漏下一些细微之处,所以,还请夫人不要隐瞒。」
「这,这件事……与容儿的死,难道有所关联?」谭氏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她讷讷道:「你的意思,这件事情,是于家的报复……」
李清懿看着她,有些诧异。
谭氏直接说出了「于家的报复」这句话,说明她心中清楚,关于潘月容的亲事,他们潘府是对不起于家的。
可退亲之事,不是因为于公子得病痴傻了么?
就算是潘府主动退亲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谁也不会将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想必被退亲的一方,即便埋怨伤心,也不会说出怪罪的话来。
既然如此,谭氏心中为何如此不安?为何她会觉得亏欠,以至于认为对方有可能做出报复的行为?
李清懿直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说穿此中关节,而是说道:「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事情没有下定论之前,一切都只是可能,潘夫人还是先不要多想。」
谭氏默了默,知道躲不过去,只好说道:「容儿之前的确有过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因为潘府跟于家是故交,一直都有往来。但于家哥儿突然了病,变得痴痴傻傻。于家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治好。我们……总不能看着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只能选择退亲……」
「于公子突然病,是在潘府得知皇上的意思之前,还是之后?」
谭氏一惊,马上开口说道:「我记不清了。」
可随之她面上现出懊悔神色,仿佛知道自己的谎言轻易就可以被揭穿,于是改口说道:「好像是之后……原本容儿并没有想要进宫,可谁知于公子就
在这个时候病了,容儿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算是这样,潘月容在于公子病痛之时,转脸就进了宫,也未免凉薄了些,毕竟是从小相识,身负婚约的一对。
但李清懿没有对她的辩解进行反驳,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潘夫人可否带我去良贵人之前住的院子看看?她之前院子里的人可还在府上吗?」
谭氏见她不再追问于家的事情,痛快的点点头,指引她出了花厅。一边带着她往潘月容出阁之前住的院子去,一边说道:「她进宫只带了玉梳和玲珑,其他人,有的还在,有的被指派到别处去了。」
芭蕉阁久无人住,却打扫的干干净净,并无人去楼空之感。
由此也能看得出,潘御史夫妇对自己这个女儿是很疼爱的。
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见有外人来,都好奇的站在角落里张望。
谭氏说道:「这位是李大姑娘,皇上亲口指派来查探案情的,你们几个都过来。」
李清懿朝她们点点头,对谭氏说道:「夫人可否叫良贵人的姐妹前来,我还有些话想要问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