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庭是跟著幾位百里將軍征戰多年的,當年也是他跟著百里子苓殺進埋羊谷。那場面,到現在他都不敢回想,想起來整個身子都會顫抖。他經歷過很多場戰鬥,但唯獨那一場,讓他心有餘悸。
百里子苓向北而拜,眼神迷濛之處,是雪花飛舞的幻境,恍惚中,那幻境裡有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是她熟悉的畫面,是她熟悉的那些人,是她熟悉的聲音,仿佛觸手可及,但他們都轉眼而逝,而是倒在屍山血海里的殘軀。
一瞬間淚目,倒是讓捧著燭火的陳庭有些意外。五年來,陳庭一直跟著百里子苓,年年祭祀,今年好像她特別傷感。
「將軍!」
陳庭這一叫,百里子苓也回過神來,稍稍吁了口氣。心頭有刺,而那根刺現在似乎要生根發芽了,她等不到柳菘藍給她傳消息來,等不了。
「陳庭,過幾日,你回一趟上都。」
「這個時候?桑副將那邊?」陳庭遲疑道。
「按制,戍邊滿三年,校尉是可以回鄉探親的。咱們到北樓關已經三年了,我作為一關主將,沒有皇上的詔令,離不開這裡。你回上都,替我做一件事。」
西北風夾著雪花落了二人白頭,而那還未燃盡的紙錢合著灰也一併飛散四處,在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後消失不見,唯有那三牲的頭顱靜靜地置於風中,落滿雪花和塵埃。
回北樓關的路上,百里子苓打了兩隻野兔。這個時節,兔子都鑽進了洞裡,但總有出來覓食的,也是它們運氣不好,正好遇上了百里子苓,而現在,這兩隻兔子要祭人的五臟廟了。
「易風!」
剛回到軍帳,百里子苓就叫嚷開了。桑吉在爐火邊看書,晏辰在一旁寫字,這畫面當真是人間美好。不過,被百里子苓打斷了。
她解下披風抖了抖雪花,扔在一旁,忙搓了搓雙手到爐火邊暖暖手。
「這都下雪了,還出去打什麼兔子。也不怕把耳朵給凍掉了。」桑吉起身替她拂去頭上雪花,晏辰抬頭瞧著,這畫面,像是在家帶娃做飯的妻子見到外出歸來的丈夫,雖是責備之詞,但滿滿的都是心疼,畫面太過。
我是瘋了吧?居然會這樣想。
晏辰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喝口熱茶,」桑吉把冒著熱氣的茶水遞給百里子苓,「你這一出去就大半日,再不回來,我都要撥人去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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