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
三太太见儿子没有上前来,哭的更大声了,但为了逞强,她哭了没一会儿,还是捂着自己的嘴叫自己冷静下来。
做个慈母不成,便做严母吧。
三太太抹了把眼泪,又拾起了教鞭,可她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儿子一句话噎住了。
“妈,我都三十多了,不怕这东西了。”傅鸣延无奈的看看母亲依赖了一辈子的木棍子,只觉得十分可笑。
三太太心里酸了酸,没有争执,把教鞭放下了。
是,儿子是长大了,三十多岁了,拿这东西吓唬他还有什么用呢?或许她真的不能再用从前那幼稚的招数了,她不用了。
她只问:“我交代你的事,你怎么还不动手?”
傅鸣延一想到这个便头疼。
动手?动什么手?亲手害了他最疼爱的乖乖吗?他下不了手。
傅鸣延暗自握了握藏在衣袖里的手机,像是给自己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抬头道:“妈,那是我亲侄女。”
后半句没说出口,他在心里念了一通:她已经够可怜了,就像我无故夭折的妹妹一样可怜。
是,他有过妹妹,是娘强行生下来的,但她死了,老爷子在她生前装作那么疼爱她的样子,可到她死的时候,老爷子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抱怨这个女儿没能为他做什么,是个废物,然后就再没提过这个女儿了,到现在好些人说起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老爷子还有过女儿。
宝贝乖乖和当初的妹妹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诱饵吗?
“比你自己还重要吗?比你的亲生孩子还重要吗?鸣延啊,哪怕不为别人,为你自己孩子想想。小柳为你牺牲至如此,她现在被那个丫头送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可她仍旧没有将你供出去!鸣延,这么多人,这么深的情!你不能不顾啊……”三太太苦口婆心的劝导,几乎是要将心肝都挖出来给自己那狠心的儿子看看了。
但那些血淋淋的亲情,傅鸣延扪心自问,他永远都接受不了,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他明明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傅文柯和戴明月的儿子,却始终无法学会自己亲生父母的狠辣,或许是负负得正。
三太太见儿子没有反应,顿时又恼了火:“臭小子,你老娘我还能害你不成?!你说说你,不听我的话就算了,你在津海手下资助了那么多的警校学生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姓白的,没事干就来!你是要抓你老娘不成?”
“没有,只是我常年不回来,想着能有些孩子常伴您左右也好。”傅鸣延低声说。
“你要是真心疼我,不用做这些没用的!只管听我的话把家产都拿到自己手里,你过得好了,孙子过得好了,我死也能闭眼了!”三太太捶胸顿足。
老娘把话说的这样狠心,想必这次是真忍不住了,培养了那么多年的柳宗兰都可以丢掉,看来是非要将乖乖置死不可。
他苦笑笑,点了点头,可实际上他却是想说一句:他从来没有要求什么人为他牺牲过,包括那个自作多情的小柳,他早就拒绝过她,至今已有十二年了,她却非是那么痴。
傅鸣延的话没说出口,他知道,这么多年了,老娘早魔怔了,劝她也不会听的。
见儿子点头,三太太松了口气,大计初成,她便想着要念叨些家常。
“你说你,当初就那么死心眼,小柳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你非得娶现在那个,说是给你生了五个孩子,可五个里三个都是丫头,有什么用……”
傅鸣延苦笑笑,他不想听了,于是起身便要走。
三太太忙唤他:“你到哪儿去?坐了还没十分钟你又要走!你老娘是母老虎吗?”
“妈,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傅鸣延还是没有回头。
他只听见背后母亲那急急追出来的一句:“下次带着孙子来看我!”
他没有应。
傅鸣延踏出了绣春楼的门槛,他再抬头望天时,雨停了,天也晴了,阳光甚至有些刺眼。
远处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他抬头,还真是自己那两个宝贝女儿,大的八岁,小的五岁。
她们真的很想跟奶奶亲近,这次知道父亲过来,便想着一起跟来看看。
但傅鸣延、或者说三太太,并不想让女儿们亲近奶奶。
傅鸣延拦住女儿们的去路,一手将小的那个抱起来,另一手牵着大的那个。
“别进去了,奶奶累了,睡下了。”
“那我们去哪里呀爸爸?”
“我们……去找姐姐吧。”
他后来又把手机还给乖乖了,他想过,或许那一天过后,乖乖就再也不会理他了,但他还是把那些话说给乖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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