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了看我,又瞟了瞟我侧后方的李白羽,露出恍然之色;但这恍然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变成不耐烦,说道:“就你那点事,爱找谁找谁!要告我就去法院!”
我有些发怔。
按我预先设计的情景,这胖子至少也得假装问下我想谈什么事,然后我就抓住机会阐述基本事实,最后再进行细节探讨、讨价还价。哪料这胖子不但十分无礼,还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导致我不能正常展开工作。
回过神来,我心底一股无名火差点就要冒出来。想着李福谆谆教诲的眼神和兜里那十张香喷喷的百元大钞,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秦总何必这样,打官司对双方都没好处,大家还是要和气生财嘛。。。。。。”
没等我话说完,那胖子显得更加不耐烦,冲我挥手道:“行了行了!没看见我这谈事吗?出去出去!”
子曰:胖子太过分。子又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我心底那无名火到底忍不住,腾的一下冒将出来。我一个大步跨到胖子面前,以近乎吼的声音说道:“协商解决是为了你好!打官司你赔的更多!”
胖子显然没想到我会逼过来,是以愣了一下;而仅仅愣了一下,他也刷地站起来,双手叉腰,直愣愣地瞪着我。
虽然这胖子坐着是一堆肉,站起来就是一座肉山,又胖且壮,还高出我半个脑袋。但是,作为人生中第一个案子,早在我从李福手中接过那十张百元大钞的瞬间就决定必须不畏任何困难都要将其成功拿下,我岂会仅仅因为他的高度和胖度就低下自己勇敢的头颅?
如此,虽然我必须仰着头才能与胖子对峙,在形势上难免显得有些不如他,但我内心却很坚挺,绝对没有向他认输的意思。
就在这时,胖子身后传来哈哈一阵笑声,接着飘来一句话,说道:“小何,来了也不给我打招呼,一点礼数都没有啊。”
从进茶楼开始,我的注意力就是捕捉谁是秦老板。进了包间知道胖子后,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他身边那几个人长啥样我都没看清楚,更别说他们这圈子以外的地方。这时乍听到这声音,似乎与我还有点关系,不免吃了一惊。
我挪了半步,绕过胖子看过去,见几米之外窗子边坐着一个人,中山服,解放胶鞋,脸上一副大墨镜,笑吟吟地露着一口白牙,赫然正是前天在崇州永圣寺门口给我算卦的老头!
自从前天接到李福的电话后,我一直处于亢奋和亚亢奋的状态,接着又忙案子的事,直接把这老头给忘了。这会猛地见着,那天的事就无比清晰地记起来。
这老头说第二天我要进财,也就是昨天,我可不收了十张百元大钞吗?他说三日内我们会见面,今天可不就是第三天吗?
这毁三观的事齐刷刷的涌来,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胖子倒是反应挺快,回过头问老头道:“古大师,您认识这位?”
老头白了胖子一眼,说道:“啥认识不认识,他是我徒弟。”
我道:“啊?”
胖子道:“啊?”
我之所以啊,是因为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准备给这老神棍打声招呼,却又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给噎住。
胖子为啥要啊我不清楚,但我清楚地看见他瞬间哈哈大笑,脸上的肉纹都在抖动。他抓起我右手,用力摇着,说道:“哎呀呀,没想到是古大师的高徒啊,真是失敬失敬。快请坐请坐。”
旁边有个人知趣地站起来让了个空座,胖子就顺势把我按在椅子上。
这死胖子翻脸的速度有点惊世骇俗,我这敏捷的反应竟然跟不上他的节奏,一时便没语言。
胖子见我没反应,反手重重地在他脑门上一拍,拍出一脸歉意,说道:“瞧瞧我这暴脾气!兄弟,失礼了失礼了。”他向李白羽努了努嘴,问道:“兄弟就是为他这事吧?多大点事啊。”接着又冲着李白羽问道:“你说说,多少钱?”
李白羽不知是被眼前这变故惊着,还是谨记着我对他不要乱说话的交待,嗫嚅半天没吱声,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回过神来,暗自捋了捋思路,说道:“这个。。。。。。秦总,咱先说正事啊。这个,李老板受的损失呢,你应该也清楚。我仔细审核了相关的发票、进货单,总共金额是八千四百六十八元。我的意思呢,零头就算了,按八千算。可李老板说大家楼上楼下的,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愿意再少一千,按七千算。你看怎么样?”
胖子头一昂,说道:“嗨!兄弟你说了就作数!七千就七千。”说完就反手从椅子上拿起一个皮包,开始掏钱。
我又是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