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皱眉,冲任建说道:“你赶紧联系一下张素兰,看看怎么回事?”
任建打完电话几分钟后,从我们身后走来一个穿长裙的女人。任建给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正是张素兰。
张素兰看着二十七八岁,面容姣好,气质也不俗,让人很难与印象中的原配形象联系起来。
对于我们的疑问,张素兰冷冷地回答道:“都是我厂里的工人。”
我心下恍然,虽然是老板娘与老板的矛盾,但今天这案子名义上却是老板娘勇斗藏娇,想必大伙儿都会觉得理直气状。而且,看热闹还拿工资,何乐而不为?
确实可以理解。
任建自然也很理解,所以十分耐心地给张素兰交待一番,说是围观可以,但不要阻碍法院相关人员进出。
在张素兰的带领下,我们顺利穿过人群。
我刚松一口气,却又深深倒吸一口气。
迎面站着一排法警,黑漆漆的警盾仿佛长城一般;而这长城上面的垛,却是一根根让人心悸的警棍。我感觉那一排法警的眼睛似乎都直直地盯着我,让我浑身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欲罢不能。
张素兰泰然自若,与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法警交涉一番,这位表情严肃的法警仔细地检查了我们的证件,便准备将众人放行。
正在这时,忽听得人群后面哄地一声,接着人声鼎沸,像是炸开了锅;隐约听得清什么“臭不要脸”、“狐狸精”之类的大量形容词和极个别的名词。
与此同时,我们身边那排法警哗啦啦地涌了过去,消失在人群里。又过了一会,法院内徐徐开出一辆警车,转眼也被人群湮没。
十来分钟后,一辆警车和一众法警从人群中冒出来,停在我们不远处。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穿衬衫西裤,手提公文包;女的头发凌乱,满脸通红,白色的七分裤上还隐约可见三四处脚印。
张素兰哼了一声,抄着手就向法庭方向走去;我等赶紧跟上。
我正揣测今天可能会有好戏看,兜里的电话却响起来,原来是新区法院凌法官叫我今天务必去一趟法院。
千般无奈,万般遗憾。
给任建、姚飞打声招呼,我又好说歹说地穿过人群,赶回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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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法官正翻着一本杂志,看见我进来,便说道:“何律师,你们这个案子明天下午就开庭,所以特地叫你今天过来。”
我疑惑道:“是对方提交了新证据吗?”
凌法官说道:“对方没有提交证据,只是我们的意见还是趋于合同无效,你今天撤诉还来得及。”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道:“合同是双方自愿签订的,而我们又有许可证,怎么会无效?”
不知凌法官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还是在心里暗暗措辞,半晌,她说道:“你们交的是经营加工许可证,但是没有运输许可。因为标的物来源不合法,违反了《西川省木材运输管理条例》的强制性规定,根据合同法的规定,合同应当无效。”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道:“上次我问了当事人,他不同意撤诉,所以还是明天开庭再说吧。”
凌法官似乎有些不悦,一边翻着手上的杂志,一边说道:“那就随便你们吧,我们法院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
我讪讪地离开法院,边走边努力地思索凌法官的话哪里不对。
突然,我轻轻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一直以来,我总是将凌法官的话先入为主,顺着她的思路在思考问题,在有没有许可证上面纠缠,而忘记了无效合同的法律规定。
这还是没办案经验的表现啊。
根据合同法的规定,只有违反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才会导致合同无效。而法律是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以及常务委员会通过实施的规范性文件;行政法规是最高政府颁布实施的规范性文件。
也就是说,不管是中央其他部委的规章,还是省市县的地方性法规,都不能直接作为认定合同无效的依据。
那么很显然,不管我们有没有运输许可,违反的都只是西川省的地方性法规,不会直接导致合同无效。
为了慎重起见,我就近找了个网吧,查了下相关的法律条文予以证实。然后给唐暴牙打电话,一是告知他开庭的时间,二是再听听他对案子的意见。
刚好唐暴牙在附近的岷江茶楼,我立即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