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洲武藝由李景明傳授,即便青出於藍太多,李景明也能一眼認出他的劍法。當年偶然回去崔雲,見到滿山橫屍時,李景明就已經知曉此事是秦鶴洲所做。
後來秦鶴洲執掌羽春,滿江湖沒人不知其名號,李景明亦是感慨頗多。
只是他多年臥病,並不知曉羽春樓早易了主,更不知道羽春樓已然傾覆。
李景明伸出蒼老的手掌,抓住趙舞霓的衣袖:「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沒辦法讓你放下,只是如今弦兒還活著,不如……不如乾脆就忘了吧。成家也好,就這麼過下去也好,隨你怎麼樂意怎麼來。崔雲做的孽,你爹他們已經還了,不要再徒增冤業。」
趙舞霓在床前跪下,低頭不語。秦鶴洲與幼弟糾纏二十年,如今又有了他的骨肉,自己自是不能枉顧弦兒意願堅持讓對方血債血償。
只是多年心結,想要一夕解開,談何容易?
李景明緩緩嘆氣,也知曉心結難解。二十年來都沒能讓趙舞霓真正放下,臨了快死的人了,勸不住的。
「罷了,當師叔沒說過,等你到師叔這個年紀時別後悔就好。」李景明說。
趙鳴箏站在一側,神情漸冷,死死咬住下唇。
後悔?
自己所作所為,從不後悔……可是即便不後悔,卻依然讓自己痛苦萬分。
秦鶴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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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鳴箏重易容,至深夜才回到客棧。
推門進去時,秦鶴洲正坐在桌前,手中捏著杯茶,並未飲茶,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
趙鳴箏坐到他對面,伸手觸碰到茶杯,發覺水是冷的,秦鶴洲應當在這裡坐了許久。
「為什麼不睡?是在擔心我嗎?」趙鳴箏笑著坐到他對面。今夜種種,恍惚想來,如若隔世。二姐未死,仍有師叔在世,自己似乎不再是踽踽獨行一人。
秦鶴洲未答,轉而問道:「今夜如何?是輸是贏?」
趙鳴箏五指覆上秦鶴洲緊握杯壁的手,注視著他,隨口道:「在那地方等了半夜,沒有見到人。」
「是嗎?」秦鶴洲若有所思般看向趙鳴箏,眸中閃出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趙鳴箏心中一驚,感覺秦鶴洲像是看穿了什麼似的,但又旋即打消掉心頭疑慮。
秦鶴洲並不通易容之術,根本不會看穿偽裝,況且自己的身份有周桐作保,自問行動亦無所疏漏之處,沒有被對方看穿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