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里的时间明显和平常不同。
如果说平常的时间就像奔涌的江河,那么墓穴里的时间就宛若潮湿的沼泽。
与江河的浩荡相比,沼泽那步履维艰的无力和窒息,简直就像是凌迟生命的温柔姬。
而其中感触最深的,就当属于这个耐不住寂寞的活泼小猫,钟灵秀。
“司马大哥,你真的一个人在这里坚持了六百年吗?”
向问天在打坐恢复状态,既然决定了要相助他人,那自己就得拿出最好的状态,否则耽误了事情先不说,本身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彩璇和獴獴在和小男孩儿说着什么,她很喜欢这个眼睛明亮的小孩子,即使对方还不太会说话,但彩璇依然耐心的陪伴在一旁。
至于小姜,他则是和司马崟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只见俩人不仅从战国七雄聊到了诸子百家,而且还就儒家,道家,法家,墨家,纵横家,阴阳家,农家,名家,杂家等诸多学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畅所欲言,侃侃而谈。
互相了解的过程中,不谋而合的是两人居然都认同法家为主,儒家为辅,道家牵绳引线的治国理念。
因此他们的讨论就更加随心所欲,无所不谈,不仅有秦汉三国,而且也谈到了隋唐英雄和大唐盛世。
在司马崟震惊又羡慕的眼神里,小姜的解说也是倾情演绎,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像李靖和李积,苏定方、薛仁贵、裴行俭、王忠嗣、李光弼、郭子仪、李晟等等的动辄就灭国的战神们更是让司马崟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尤其是当他听到大唐灭了东突厥,土谷浑,高昌,薛延陀,中天竺,龟兹,西突厥,百济,高句丽等等的战事时,司马崟的表情就更加舒展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既然天下都有了如此强盛的大唐,那么像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真的永远都不会再次出现了,这个天下真的太平了,他和阿朔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然而,就在小姜犹豫不决的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时,灵秀无聊的声音刚好出现。
因为大家都有事情做,所以这下可苦了灵秀,一个人无聊的简直都要屁股冒烟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为什么现在就待不下去了?”灵秀来到小姜身边打断了他们,“这里简直都能把人逼疯,你是如何做到心如止水的?”
“灵秀小姑娘,”司马崟笑着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其实已经早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了,对于我来说,生的所有一直都是恍若昨天,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六百年。”
向问天睁开了眼,彩璇獴獴和小男孩儿也看向了这边。
“那是一段非常痛苦,但又十分幸运的日子,因为阿朔的离去永远都萦绕在眼前,但同时找到他的希望也从不曾泯灭。”司马崟的语气充满了自嘲,“我就这么的在虚妄中反复沉沦,久而久之的也就抛下了焦躁和不安。”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向问天几人还是听出了难以言表的忍耐,和坚持。
如果这种事生在他们身上,那自己又能如何?自己是否会像司马崟一样,仅凭感觉和希望就独自苦苦支撑六百年之久?
这真的能做到吗?
“说起来墓穴深处的那块陨石也对我帮助不少,它似乎有一种软化时间的能力。”司马崟回想道,“越靠近它,那么时间的感受就越模糊,就好像……就好像时间已经完全不是虚无之物,它似乎是一种波,也好像是一种具体的东西,它不仅可以被看见,而且还可以被触摸,甚至都好像可以和它交流你我……”
这样的想法很奇特,大家都被司马崟吸引住了。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曾经有一次我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和阿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司马崟笑了,“那时的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虽然年轻气盛到不谙世事,但经过儒道的教化后,他还是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士,我们一起立志为天下,一起立命为百姓,虽然他曾经有过退却的想法,但最终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听到这里,向问天和彩璇立即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两人好像现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警觉,和怀疑。
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好像非常非常残酷,并且十分棘手的可能?
“直到我后来遇见了缘儿,他是被一群会飞的怪物追杀才不得已逃到这里的。”司马崟和大家都看向了不明所以的小男孩儿,“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对于一个人的我来说却犹如至贵珍宝,我教他历史,也教他儒道,我还用自己的姓给他取了名,司马尘缘。”
看着小男孩儿,司马崟的眼神宠爱有加。
“缘儿是一个天资聪慧,颖悟绝伦的好孩子,他不能永远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障目之地,苍穹天下才是他大展宏图的翱翔之所,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也不能陪伴他太久,既然如今的大唐如此强盛,天下太平,那么缘儿就应该重返地面,立志报国,将来争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继续我和阿朔的毕生志向。”
司马崟这时收回了眼神,他看向了彩璇,也看向了向问天。
“你们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