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去做你的工,挣你的钱粮去吧。”
楠被训的脸皮紫涨,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他在心里反驳这个小吏,他会计数,也会简单的加减,他虽然不识字,但他真的能数的清水里到底有多少大木。
楠非常难受的回到了家中。
今日又是妻子去官署领取他的酬劳的日子,楠回家的时候,妻子已经回来了。
楠看着比以前多出来不止十倍的粮米布帛盐油,甚至还有一筐子黑…石?
他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这么多?还有,这黑石,怎么瞧着跟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以前见到的黑石,都是硬邦邦的石头,眼前的黑石,却是用细腻的黑石粉团成一团一团的,整整齐齐的摞在筐子里,这是做什么用的?
妻子笑道:"这叫煤球,是咱们栎阳的工室新做出来的东西,能烧火取暖的,还没有毒气,不用怕中毒。我猜,这一定又是公子鱼给咱们黔们做出来的新奇东西,冬日里烧起来,一定非常暖和,孩子们不会
再受冻了。”
楠珍惜的摸着这筐子黑…煤球,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妻子继续道:“我去领酬劳的时候,恰巧遇见咱们东乡的音夫汤君了,他见我挺着这样大的肚子来领酬资,便为你我担保,让我全额支取你的酬资,不再减半。"
“汤君说,说反正咱家在官署里的借贷已经还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也没剩多少了。因为你做活卖力,挣的酬劳多,好几年的粮贷居然能在一个多月内还上这么多,他跟管借贷的令史们都觉着,咱们家有能力很快偿还完剩下的粮贷,便为咱们申请了停息暂缓,然后等到明年孩子生下来之后,再继续还也是一样的。哦,停息就是借贷的利息不再涨了,现在还剩下多少未还,明年就还多少就行了。"
“汤君还让我将你接下话可真有趣,孩子怎么会生在路上呢?难道我自己没有感觉的吗?”
“不过,汤君真的是个仁慈的好官,跟公子鱼一样仁慈,长的还怪俊俏的……”
看着妻子些许苍老但没有半点阴霾的笑脸,楠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自己的疑惑和委屈压在心底,但面对公子鱼和汤君的仁慈,他也不能将这件事一直昧在自己心里,当做没察觉,不知道,不过问。
这些大木,都是公子鱼的财产,他楠痴活了三十载,没有什么能为公子鱼做的,但他想替公子鱼守护这些大木。他虽然没有本事将消失的大木找回来,但他至少要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偷盗公子鱼的财产。
然后,去找汤君告奸!
楠是东乡的一名黔,父母年迈,兄嫂生活拮据,等他傅籍分家的时候,竟然分得了一顷田地。
不是少,是太多了。
田地多,交的税就多啊!
家中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田的,但是,楠的仲兄,死在了战场上,虽然没有军功爵,但有赏赐,足足有一顷还要多的田地呢。
仲兄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所有的赏赐,就都给了他们家。
可是,父母年迈,身体早就被日复一日的劳作给拖垮,已经种不了地了,兄嫂能力有限,生活拮据到已经溺死了两个孩子了,他们只能养的活一个孩子!
溺死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丘嫂的眼睛哭瞎了,这下连布也织不了了,更别提下地种田了。
所以,楠傅籍的时候,父母的田加上兄长们的田,以及盲署分给傅籍男子的田,加起来,也足足有一顷。
一顷,就是一百亩地,实在是太多了,楠一个人,即便加上妻子,他们两个大人,也根本就种不了这么多地。
而且,东乡多涝,他们每年实际上耕种的田地,只有二十亩左右。
如果楠跟妻子勉强能耕种二十亩地的话,那么压在他们两人头顶上的赋税,简直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大山!
秦国税制十税一,东乡情况特殊,每年会有赋税上的政策倾斜,也就是说,给东乡的田地取程的时候,会相应的减少一些。
但这“一些”,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为,楠家的十税一,是在一百亩田的基础上税一,也就是说,楠每年光田租税,就要上交十亩田地的出产,再加上他跟妻子、儿子的人头税、布帛税、刍稿税……
可以说,楠跟妻子不吃不喝全力耕种这二十亩地,到头来,也不一定能交齐所有的赋税。
更何况,楠这个壮劳力,每年还要定期服一个月的劳役,遇到战事或者挖渠修城墙的时候,楠还要被征调去服军役、服苦役。
楠不在家的时候,家中重担就全部压在妻子的身上,可妻子,还要怀孕生产抚育幼儿。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哪里舍得让她怀着娃娃的时候还要下田耕种呢?
于是,楠过上了借高利贷的日子。
楠服劳役的口粮,可以向官署借贷,但他每年交不上的各种税
,就要想法子从其他地方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