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唇边已经烙上了另一种温度。酒气缓缓地侵入口齿,温润而缠绵,一如唇上触感,柔软却是从未有过的真实。
樊离照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双臂牢牢地环在我的颈项间,身体的重量带着我不由前倾。我忽然间忘了该说的话,身子随着他前欺,直到他的背又重新抵回了墙上。
而事实上,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吻,我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任他蜻蜓点水般有几分贪婪地在唇上轻噬,只是疲惫地闭起双眼。
待到两人分开时,我用手在唇上轻轻碰了碰,无奈笑道:“这也算是醉酒所致么?”
他抬起脸,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目光锐利,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我微微闪躲了目光,却忽然瞥见他目色一瞬间黯了下来。
“你以为我那日真的醉了么?”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目色暗淡了些,语气却比方才凌厉许多。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惊讶地看着他。
他忽然自我解嘲般哼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些:“你这榆木般的性子,还敢说自己多虑过什么……枉我那些心思,到头来不过作践自己罢了。”
我呆呆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脑中本能地不断回响着他方才的话。忽然间,身体一震,整个人霎然间如遭雷击。
蓦地伸手钳住他的双肩,迫他直视于我。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你若未醉,又是为何……”问到一半不觉皱起眉,声音弱了下去。
“此事如今你又何必在意?”他露出不屑地笑,却是难掩凄凉,“不过是枉费心思而已,你既已弃之不理,便已然太迟……”
与他故作轻松相比,我此刻却已无法掩饰面上的惊诧。不觉回想起前些时日,他突然的落寞,无由的绝望,毫无征兆的泪落,以及那夜的种种反常……
忽然明白,他莫不是预感到自己终有一日会沦为禁脔,才会有如此举动?自觉心头一紧,疼痛肆意地蔓延开来。我早该知道,他一直以来不过在逞强而已,把自己伪装得如刺猬般凌厉而锋芒毕露,不容他人触碰半分,这些都不过是虚伪的外衣罢了。而他有意无意间表露和暗示出的脆弱,自己虽有所留意,却终是迟钝到没有半点知觉。
忽然间,懊恼与悔恨一霎间充盈在胸间,几近将呼吸也尽数阻断。
刻意地笑了笑,却牵动着心房也抽痛起来。强行把笑意留在了面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夜,你便知日后会失身于他人……可是如此?你那般,可是欲将初次……交付与我?”
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不已。边说边感觉心内有什么在不断翻涌而出,却不知是苦涩还是馨甜。
他闻罢依旧只是无力地笑了笑,惨然道:“但终究是枉费了……”话音未落,已然被我狠狠抱住。
我一瞬间失了理智,用力地把他往怀里按,只恨不能将他融进自己身体。他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慢慢地把手攀上我的腰,抓紧了腰间的衣带。
我记得自己拥抱过他数次,但这是头一次,他没有疲惫,没有颤抖,没有落泪,而是如此安然而静谧地靠在我怀中,如此真实地和我紧紧贴合着,如此绝望却又相濡以沫地依偎着。
我终于再无法继续离开的决定,即便心知这样相守的日子并不会长久下去。
不论他最终被尚书引荐,还是殿试得举,他入宫为官,必将和我失了交集,也终有一日会渐行渐远。除非他两者皆失,依旧这般清贫困苦,否则我纵然千思万想,也无法开口让他弃了心之所向,随我一同四海为家。
不过私心而已。他不会为我而放弃所逐,我也不愿见他十年苦读付诸东流。
所以,三月之后的春试,如同一个最后的死亡期限,远远朝现在注目着,并随时宣告别离之期的渐渐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