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掌门,少和之渊的护宗大阵与他的灵识相连,他即便不去,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本应在感知到的第一瞬间就出现的。
但他却竟然在醒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虞画澜问道。
涅音不知道。
酒是祝婉照给的,她甚至不知道这酒有什么作用,只是依照她说的去做。
但她此刻看到虞画澜的样子,眼中却抑制不住地开始浮现笑意。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脱离了虞画澜的控制,让他震怒不能自已。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头翻涌起了巨大的愉悦,愉悦到盖过了她如今处境的耻辱和越来越窒息和疼痛的脖颈。
她不说话,虞画澜也未必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因为涅音眼中疯狂的笑意已经足够回答。
他的手开始收紧。
涅音毫不怀疑
,自己应该就要死在这一刻。
她的脸涨得紫红,已经呼吸不上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却依然疯狂甚至轻蔑。
“掌门——!”急促的敲门声猛地打破这一刻紧绷的气氛:“攻破宗门那人自称是妖、妖皇别惊鹊!还请掌门主持大局!”
虞画澜猛地松开手,下一瞬,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涅音重重跌落在地,剧烈的咳嗽声中,她一边爬在地上,用布料遮掩住身体,一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她是音修,这一生也没发出过这么难听的笑声过,但她却觉得自己此刻的笑实在太过悦耳,太过动听,太过畅快。
可很快,这些笑意就变成了翻涌而出的恶心,让她跌跌撞撞起身,开始止不住地呕吐。
前一夜发生的那些事情在她脑中回放,她吐得肝胆寸断,却还是觉得恶心。
在她的身后,祝婉照的面容自黑暗中浮凸出来,她站在那里,静静看了她片刻:“你可觉得不值?”
涅音仙子刚刚吐完,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回过头来的时候,眼中却雪亮,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只要他能死,只要我能为他的死推波助澜哪怕一点浪花,我都觉得值得。”涅音仙子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恨意:“至于我付出了什么……都是我罪有应得。”
她深吸一口气,沙哑问道:“虞画澜什么时候死?”
祝婉照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今天。”
她看了她片刻,倏而伸出一只手,停在了涅音仙子的脸前。
“这张不属于你的脸,我就先拿走了。”她开口:“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可以做你自己了。”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的身后,涅音仙子愣了许久,然后疯了一般起身,去找了一面镜子,再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是她自己的脸。
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颤抖地抚摸过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相比起她昔日对虞画棠所做的一切来说,所有她经历的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如今她遍体鳞伤,却终于在这场赎罪中,寻得了一点心安。
*
大阵与妖气在半空中碰撞出有如实质的火色,妖兽从妖皇大旗撕裂出的这一隅缺口处奔涌而入,逐渐将整个少和之渊化作了被妖潮覆盖之地。
纯黑大旗之下,别惊鹊的银发翻飞,他微微侧脸:“还不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虞别夜半眼,只字不提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爹这件事,好似只是段重明那一句觉得两人长相相似,对他来说便已是足够。
但虞别夜却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