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即刻传来,睁大眼睛看着萧奕安,我默默隐忍着,不发一言。
冰冷的笑着,萧奕安一脸漠然的催促道,“林婉之,我要你自己亲口说,程玄佑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这个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恼怒地打断他的话,我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程玄佑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要在面前提起他!”
“小婉儿,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来把话挑明……”松开我的脖颈,萧奕安面无表情地娓娓道来,“你要记住,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把握。”
“我……”
“你昏睡的那几日,我一直在反反复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以四嫂心高气傲的性子,即使是再委曲求全也断然不会采纳你所提出的美人计……再者,程玄佑向来不是个色令智昏的废物。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又岂会愚笨到陷入区区美人计的圈套?再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算程玄佑中了你设下的圈套,又岂会心甘情愿地与四嫂发生既成事实?”神情肃穆的,萧奕安不急不慢地提出质疑,“困惑之余,修缮望仙台所缺乏的银两,也同时被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填补了空额。。。。当我冥思苦想之际,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的名字,正是出于你的口。”
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惶恐不安的,我不确定的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我没有。。。。”
“昏迷之中,你自始至终在呼唤一个男人的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亦是我们大婚之日你在惊慌之余所唤出的名字……”顿了顿,萧奕安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小婉儿,你还敢坚持你只去过洛阳一次么?”
“我,我没有!我只是……”言及此,我已是慌乱得语不成句。
“还记不记得昭临躲在听雨轩那一件事儿?四嫂与你发生争执……我依然记得,你是若何咄咄逼人地回敬四嫂。当时的原话是,‘上官紫儿,你又是干干净净一身清白的进萧家大门?’……小婉儿,为夫不得不困惑了,你并非长安人,来到长安后也是待在深宫,又是如何得知四嫂的往事?把全部的事情联系起来,再加上那个人的名字……
错愕的抬起头,我的语调抑制不住地颤抖,“萧奕安,你的城府真深!”
“小婉儿,是你破绽太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摇摇头,他的神色亦为之黯然,“只可惜,我察觉的太晚。如果我能早知晓程玄佑的身份……正是因为他,你才会在提及洛阳时竟然伤感得落泪……是不是也因为他,所以你才会坚持后半辈子都不再行医治病?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时认识李玄琛?你是不是为了他才入宫?”
“不,不认识李玄琛!我不认识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萧奕安,蜷缩着身子,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我哽咽的说道,“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李玄琛……”
紧闭着双眼,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这一刻,连呼吸也变得紊乱。泪水,接连不断地从脸颊处滑落……那种不出来的悲哀,那种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往的悲哀,与身体和心底深处支离破碎的伤口一起,让我有种跌入无底深渊的错觉,沉重、压抑。深深呼吸着,我哑着嗓子泣不成声地低喃道,“过去了,整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提及?为什么还要逼我面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早知道秘密还是会被揭穿,不如当初自己就死在李玄琛的剑下……”
叹息一声,萧奕安轻轻拥住了我。
“小婉儿,苏小小是西村人……这座西泠桥,传言是她与南齐宰相之子阮郁相识相爱的地方……所以,她的墓地,亦是在此。”
(作者注:西湖三大情人桥之的西泠桥,曾是苏小小与阮郁相识相爱之地。后来苏小小被阮郁遗弃之后,郁郁寡欢咳血而死。曾经被苏小小资助过的穷书生鲍仁,荣升滑州刺史之后,他亲扶苏小小的灵柩并葬于西泠桥畔的孤山。)
“传言,她十五岁就已名满吴苏、钱塘二地。不论是富华公子,还是科甲乡绅,情愿出千金娶为侍妾,却被她悉数拒绝。然而……然而她却相中了当朝宰相之子阮郁。或许,她究竟是个平凡女子,哪个平凡女子不渴望爱情?又或许,她并非性情清高淡漠,她只是瞧中了最有家世背景的男人……然而无论怎样,她始终是忘那句俗语,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默默地听着,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涌出来。
“苏小小之所以会日后咳血而死,皆因为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当初肌肤相亲、耳鬃厮磨、道尽甜言蜜语的男人会在一个转身后就无情的离她而去……在我看来,她亦是一位痴傻女子。既然不幸沦为娼妓,她就应该明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真谛……而不是,而不是傻乎乎地盼着男人嫖完的她的身体之后,还顺带着把自己的真心奉上……”缓缓诉说着,萧奕安的面容亦是流露着深刻的漠然。
“小婉儿,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就在于男人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主动出击,而女人则会根据男人的需求而变得被动配合。这是男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亦是女人根深蒂固的劣势……你之所以会被李玄琛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是犯了天底下平凡女子都爱犯的错误。那就是,习惯于把自己的命运押在看似至高无尚的爱情……其实,从苏小小把真心交予与自己身份不相匹配的阮郁那刻开始,她就应该明白,她那比纸还薄的命运怪不得别人……命运,如果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能说是活该。”
“别,别说了……”喉咙深处,一片干涩。咬紧下唇,我哽咽地开口。“无论怎样,她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人。她应该是真心真意爱慕阮郁……”
“如果是真心爱慕,那她就更傻了……就好像们膜拜以香火供奉的神明,他们高高在上,不需要我们的爱,只需要我们的膜拜。”淡淡的叹息一声,萧奕安残忍地往下说,“贪婪,无止境的贪婪,终究是害了自己。若是苏小小能克制住自己的奢望……可惜,人并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感……人,从来不是随心所欲的活着……人心,往往深不可测。”
“小婉儿,对于李玄琛而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他的全部;然而一旦和他分开,你什么都不是。”
愣愣地看着萧奕安,我哭得更惨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些?!我,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笑了笑,萧奕安却继续往下说,“林小婉,至于那个又呆又傻的侍卫,无论你怎么爱他,他总是会强调自己有来去自由的权利。他就像一只大雁,需要温暖时,才会南飞。而一旦他飞走了,却又带走了你全部感情世界、徒留一地伤感……所以,默默温情后,哭泣的总是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