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拿着相机漫无目的地走。
富士相机总有种独特的色调,此时此刻也将重庆氤氲出一种独有的胶片颗粒感,像被罩在一片旧雾中。
跑下一层很高很高的楼梯,我看到了一条原汁原味的老街,将拆未拆的住宅区墙面布满涂鸦,是莫奈《查令十字桥》中的其中一幅。一条旧街的大型墙绘是一幅如此徜恍的世界名画,似乎比那个飞鸟展要有趣得多。
我几乎将眼皮贴近相机取景器,镜头缓慢对焦,青蓝调的查令十字桥笔触朦胧,色彩鲜亮,有一个很小很迷离的人坐在桥下。a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同时也坐在我的镜头里。
是一个女人。
我推进镜头,女人头是金色的,比我更浅一点,穿一件版型很飘很薄的米白衬衫,似乎光着腿,手里夹一根正燃烧的烟,烟灰延得有点长。
她坐在查令十字桥下,头飘着,微仰着的脖颈很白,像被嵌进这幅画里。
一阵大风刮过,烟灰吹荡下来,薄雾飘扰,火星被吹亮,女人在微弱艳红中看向镜头。
咔嚓——
构图好干净,我拍到了她的脸。
她也看清了我的脸,应该。在我看清她的之前。
这一秒钟好似比神舟十四号向太空射之前的倒数一秒还要漫长。可实际上没有,它只是864oo秒钟里很普通的一秒。大概是昨天的这个时候我刚刚抵达重庆。
此时应该响起一十分动人的音乐。但也没有那么浪漫。
于是我只是在嘈杂的车流人流声中,慢慢踱步过去,走了有五六分钟左右,不知道她在这期间有没有一直看着我走过去。
走到之后很随便地坐在查令十字桥下,在她身边仅隔五公分的位置,能闻得到她身上有些甜的烟味,和自由之水的香味。
我把自己刚拍下的那一张照片拿给她看,从未想过和她再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讲,
“好看吧?”
她很自然地接过相机去看,一张照片看了大概有两三分钟那么长。足以将里面这条街的所有店面名字都抄写下来,期间什么话都没有和我说。
把相机还给我之后,她轻轻拍我的后脑勺,接我的话,
“这张照片里没有你。”
她还是不讲自己好不好看。我们的对话好不做作,自然得好像从未说过再见。虽然车祸之后我们的确没有道过别,也没有说过“再见”二字。
可电光火石间,我还是很游离地想到在很多俗套的电影桥段里,像这样的情况应该同对方讲一句“好久不见”。
我错过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