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椅子里吴伟忠拿起雪茄再次熬到了天亮,他先是打给梁富升,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然而顾准邢的电话却接踵而至,对着他又是一堆冗长的报告,说白了,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后都被人插刀子,大难临头了,可笑的是顾准邢竟然还没摸清楚对方是谁。不过现在的吴伟忠已经毫无兴致对他气恼,这是他仅剩的还能信的过的助手。
顾准邢是个喜怒简单,脾气又有些暴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受人之托,再加上沾亲带故,很早之前吴伟忠就想把他一脚踹回大洋彼岸了。他对顾准邢不甚满意,不仅是他能力欠缺不会办事,更因为他不如梁富升及另外两个贴身七窍玲珑,只一眼便能领会他的意思,但是到用无可用的最后,却不想只剩了他还在身边。
顾准邢最后一句话暗含的意思是,他要不要先跑路,吴伟忠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他已经猜出此番劫数,虽然有那么一瞬的急火攻心,但也很快冷静下来。逃跑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不具备更多意义,他的人生很久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重置,那时候他年富力强一身胆,而现如今不仅风烛残年还要顾虑很多事情,尤其舍不得这半生的心血。吴伟忠大脑高运转着,他盘算着如何终结这已经设好的陷阱,把风险降至最低,他计划再次约林耀琳林耀辉姐弟两来摊牌,但隔天没等人来,却等来了警车。
吴伟忠突然被押解起来,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原本吴非找不到林耀辉而心烦意乱的厉害,如今看到警察上门更是乱了阵脚,她从房间冲出来飞奔到台阶下,正瞧见吴伟忠被带走。
吴非应该是被吓到了,机械的问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吴伟忠胡子拉碴模样憔悴,看着她犹豫着想要安顿几句话,最终欲言又止,但还是硬撑起一种无畏的状态握了握吴非的肩膀。
吴伟忠被带走后有好一会儿的工夫吴非都还在震惊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已经变了天,她惶恐不安又茫然的四处找人,但所有人都对他们避而远之,包括之前和吴伟忠都还很亲密的朋友。吴非从来都活在自己的小窝子里不谙世事,突然要面临各种棘手的问题,既没有计划也没有办法,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打转,根本手足无措,而在一团乱麻之中她最想倚靠的人就是林耀辉,可是林耀辉和林耀琳竟然像人间蒸般找不到,家里生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居然都就消失不见了。
曾经心中忌惮的梦境再次隐隐绰绰的搅动着吴非,她有很不好的感觉,但她刻意忽略掉,然后再想想所剩无几的人,竟没有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吴庸已经很久都联系不上,而且就算他来,除了会闹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唐子铭身影鬼戳又飞去了遥远的地方,显得爱莫能助,赵文瑜清心寡欲不管事,两个娘舅也鞭长莫及,不过即便在这儿他们又能帮的上什么忙?除了趁火打劫!吴非第一次感觉到很无助,自己又很无能,她真的就像个断了手脚的废物,一无是处!
“乔律师已经在交涉了,但情况不容乐观。以他的人脉和经验会这么说,这次可能真的不好办。”
现在唯一能帮的上忙的,也是唯一能协助吴非的人只有顾准邢。顾准邢尽量说的委婉,不要打击到眼前这个稚嫩的灵魂,“乔律师说证据确凿,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怀疑祸起萧墙,毕竟里头人还是更好下手些。”
吴非抬起游移的眼神,她听得懂顾准邢的意思,“你告诉我,实话实说,我受得了,这个事情是不是跟我小妈有关?为什么我爸出事,我都找不到她人,准确点说出事之前就消失了,这不很蹊跷么?”吴非对着顾准邢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其实都在颤抖,她全心全意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倒不是因为和林耀琳十来年的感情,而是她不愿将这件事与林耀辉联系在一起。
“我不能说绝对是,但一定有关联,这前前后后关系错综复杂,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做的了的。”顾准邢稍微欠了欠身子,“事突然,夫人和她内弟一起消失不见了。”
吴非极不情愿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林耀辉也有份。”
“他应该才是主谋,而且更像是伙同一群人里应外合。”顾准邢不合时宜的冷笑了下,“林耀辉铺了一张很大的网。”
“一群人?!”吴非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心脏里的血都好像被抽空,“那就是吃里扒外喽,他们两个现在是在躲我么?”
“也许并不是,他们在很多事上下了功夫,可能暂时无暇应付我们。”顾准邢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吴非身上。但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能相信,她必须要见到林耀辉本人,当面问清楚。
然而顾准邢还在不停的说着话,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剖开吴非的心,她心口疼的厉害,更可悲的是现在连伤怀的时间都没多少。如顾准邢所说,他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吴伟忠保释出来,吴非没有资源也不具备能力,大厦将倾也是瞬间的事。
于是吴伟忠的律师团队紧锣密鼓的营业着,吴非不得不跟随他们到处跑,她不仅要听他们讲一堆她根本理解不了的东西,到最后还必须由她自己来做决定。不过在与检方律师碰面的时候,她竟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怎么会是你。”里昂本来西装革履严阵以待,见到吴非的那一刻他惊讶到有些失态。
吴非无动于衷小声说着,“真巧,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她毫无心情叙旧,却不得不挤出笑脸,因为没准里昂是现在唯一可以帮的上忙的人。
“我还以为你真的回国了呢,看来我被骗了。”里昂笑的很绅士,“有句话说的好,地球是圆的,无论朝哪个方向走,终有相见的时候。”
“我回国了?你听谁说的?”吴非应承道,又忽然反应过来,“唐子铭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从来不会接我的电话。”
“哦。”连续奔波一段日子已经让吴非瘦脱了相,此刻她一张笑脸显得又干巴又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