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衍彎下一點腰,抬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發紅的眼尾,看著她溫煦地笑了一下,溫聲道:「那快進去吧。」
他說完,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慢慢鬆開。
盛媗吸了吸鼻子,用力點了一下頭,重邁步朝院子裡走。
人聲漸漸清晰,盛媗的心越跳越快,她轉過門,終於看見了院子裡的人,而院子裡的說話聲,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
男人已經摘下了面具,可見他斜飛入鬢的長眉,他生著桃花眼,俊美卻並不顯得多情,幽深的眸仁漆黑如墨,只顯得深遠,仿佛能包羅萬象。
男人的五官無比的熟悉,盛媗卻又從熟悉中看出了一點陌生來。
他五官冷峻而端肅,眉目間有積年累月浸染出的殺伐之意,如今更又添了幾寸滄桑,目光越發沉穩端毅,人如巍然不拔、永遠可靠的長山。
盛媗張了張嘴,喉頭卻發乾,聲音發不出,她咽了口口水潤了潤,壓下了幾乎冒出來的澀然,這才沙啞出聲:「哥哥……」
院子裡響起一聲含混低啞的悶哼,過了片刻,盛景聿才意識到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
他以為他「嗯」了聲,可喉嚨卻仿佛被什麼堵住,發出的聲音模糊不清。
男人神色沉靜,一應情緒不顯山、不露水,這聲含混的應答卻如一個破開的空洞,泄露出了酸楚、苦澀,和疼惜。
盛媗再忍不住,眼淚一下子湧出來,視線頓時一片模糊,她卻不管不顧,朝著眼前模糊的人影沖了過去:「哥哥!」
盛媗撲到盛景聿面前,盛景聿本能地張開手臂將人接進懷裡。
「哥哥……」盛媗一邊抖著肩膀哭,一邊喊他,想開口問問他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盛景聿抱著懷裡的人,驚覺一晃近三年,那個天真可愛的妹妹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個子高了,出落得亭亭,卻好像瘦了很多,也愛哭了。
他喉頭越發澀然,眼眶發燙。
這幾年錯失的年歲,她一個人是怎樣長大的?她吃了多少苦,才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一個大姑娘?
「珚珚……」盛景聿收緊臂彎,啞聲喚她,那些錯失的年月,他仿佛想擁緊,卻只能感受到她的單薄。
「哥哥!」盛媗猝然嚎啕大哭起來,全副身軀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可倚靠的所在,肩膀垮下去,縮在哥哥懷裡,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衛衍不知何時進的院子,看著她哭,胸口又悶又漲。
他原本以為,從他出現後,能讓她倚靠,現在才發覺,他其實做得遠遠不夠好。
珚珚……
他從不知道她的小字。
她也從沒這樣全副身心地依靠過他,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