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怎麼就在自己出去的這幾?分鐘裡和好如?初,還達成?一致了。她想問沈一楠,但又不敢,躊躇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顏汐在程玉的盲區內家眯起眼睛,警告地瞪著沈一楠,無聲地做著口型:「不要逼我用其他手段讓你答應。」
沈一楠眼神直勾勾看著她和程玉互動,看著她為了程玉再一次威脅自己。
程玉順著她的視線轉頭,顏汐立刻彎彎嘴角,擺出無辜的笑臉。
沈一楠垂下頭,半晌後答應道:「是,我接受你的提議。」
「姐!」程玉這次是真的震驚了,但也有很高興,不光是因為自己,也因為沈一楠。
她知?道沈一楠很優秀,但卻因為家裡拮据總是受到各種限制,如?果有顏小姐的支持的話,一定會很很很成?功的。
至於自己,她也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成?為姐姐的絆腳石的。
眼見著程玉對自己的戒心和疏離完全放了下來,顏汐高興之下沒忍住,朝著沈一楠直接飛了個識相的眼神,這才推著程玉去睡覺,自己也又累又困,準備回去。
「這麼晚了你怎麼回去啊?」程玉見她要走,急忙叫住,「你還在發?燒吧,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正好在醫院。」
「不了,司機來接我。」顏汐按了按太陽穴,「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想太多會長不高的。」她鬆了一口氣,疲倦一下子席捲上來,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的。
「行了,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顏汐打了個哈欠,臨走之前?眼神瞥到了沈一楠,對方嘴唇蠕動,好像是想要跟自己說些什?麼,但——顏汐懶得聽,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真沒事嗎?」程玉不放心地嘟囔道,「臉好紅啊,該不會高燒了吧。」她說著就有點想追上去,但——
「你們?之前?認識?」沈一楠忽然出聲。
「不認識!」難得姐姐主動跟自己說話,程玉立刻忘了顏汐的燒,忙不迭搖頭,她小聲說,「那種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我不可能認識。」
「……姐,你說她什?麼意思啊?對咱們?這麼好?她該不會是……」程玉自卑,沒敢往自己身上想原因,下意識就覺得對方是想從沈一楠身上圖好處,趕忙問道,「姐,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了?」沈一楠冷冰冰說,「算了後我的學費找誰要?是要我去找我那死了的媽?」
「不,不是。」眼見著沈一楠要生氣,程玉趕忙解釋,「那套房子,我已經?找了中?介物色買家了,等賣出去之後就……」
「夠了!」沈一楠怒不可遏,大口大口喘著氣。程玉哪敢再開口,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也不敢落下來,無措地揪著衣角。
她和沈一楠的媽媽是親姊妹,沈一楠的爸爸死的早,自打她們?記事起,姑媽和沈一楠兩?人就都住在她們?家。
如?果是正常的家庭,兩?人的關係理論上應當不錯的。
只可惜——兩?個人的家庭都不正常。
具體的程玉其實不太清楚,她的媽媽用瘦弱的肩膀為她撐起了一張保護傘,她只知?道,自己的爸不是個東西,酗酒又嗜賭,不僅騙了姐姐一家的錢,還騙姑媽做那種事替他賺錢,最?後還想用姐姐賺錢,被姑媽失手打死了。
後來姑媽覺得無顏見妹妹,也怕警察來抓自己去槍斃,留了一封遺書給自己的媽媽,喝農藥自盡了。
雖然不多,但姑媽是留了些東西給自己的孩子的,遺書中?也寫了把孩子託付給妹妹照顧。
可自己的媽——拿了姑媽給姐姐的東西,把八九歲的姐姐一個人丟在那種混亂的地方,連夜換了城市生活。
當時的程玉年紀還小,記得的不多,這些都是她媽癌症病死後,從姑媽的遺書和媽媽平時寫的日記中?拼湊出來的。
得知?自己是靠著吸著姐姐一家的骨血才衣食無憂的,程玉當時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殘忍的現實,她緩了很久還是決定替自己的爸媽贖罪,把姐姐的東西都還回去。
幸運的是姐姐到這個城市來上學了,就像是命中?註定似的,她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姐姐。
可姐姐——不接受她,甚至不認她。
程玉沒辦法,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把現在有的慢慢還給姐姐。
她絞著手指,只希望沈一楠別再生氣了,不然不好康復。
「你出去。」沈一楠很快平復下心情,冷聲道,「我不想看見你。」
「可……」程玉遲疑地看著沈一楠受傷的腿,「姐,就這段時間,讓我留下吧,晚上你要什?麼東西也方便。」
「出去!」沈一楠冰冷地重複道,「要麼你出去,要麼我出去。」
「好好好,我現在就走。」程玉不敢再留,「那兩?個護工的電話就貼在你的床頭柜上,要是有什?麼事找她們?。」頓了頓,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就在醫院,隨時打電話我都可以的。」
雖然沈一楠沒說話,但程玉分明在她臉上看到了碩大的「滾」字,再不敢耽擱,趕緊離開了。
病房裡只剩下沈一楠一個人,她筆直地坐著,視線眺望著剛才顏汐站著的窗外,那輪小豆芽似的月亮散發?著微弱的冷光,半晌後在床邊換下來的衣服里摸索出一張照片。
赫然是剛才離開的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