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点了根烟,在等待。我不着急,黄小淑和丁丁是表亲,她会找丁丁,丁丁找蒋亮,肯定能找到。果然,十分钟不到电话就响了……
“在什么地方?”蒋亮的声音,很是惊喜的声音,和黄小淑一样。
“广州,芊芊好吗?有没有什么事?还有我家?”
“芊芊没事,你家很好,你呢?你怎么样?没少腿缺胳膊吧?”虽然蒋亮用没心没肺的语调问出这句话,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他在害怕,害怕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这倒没有,不过口袋里只剩下两块钱,穷吧?而且我还欠人十万。”
“你干什么了?”蒋亮松了口气,“在那个区?我立刻去机场,你等着。”
“你来干什么?我只是……”
“我得拿钱给你吧?汇款,汇款也行,可是你安全吗?他们那边势力很大,还好你走的度快,我听丁丁说……反正不走肯定要死,你那上司倒很勤快,帮你跑,不过……我估计……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回来,而且别让他们找到,广州这么远应该不怕,呵呵……赶紧说,你那什么地方?”
“我问问。”我问公话厅老板,然后把地址报给蒋亮。
好了,打完电话我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了,公话厅老板人倒不错,赊了一包烟以及一瓶水给我。我坐在公话厅门外一张塑料椅等蒋亮,从中午一点等到晚上七点,整整六个小时我抽了十八根香烟,喝光一瓶水,公话厅老板又主动递给我一瓶,眼看也快喝光,而且我肚子很饿,蒋亮还没有出现。
没可能没赶上飞机吧?
如果没赶上飞机,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我,电话没打。
七点半,我的耐性几乎已经被磨光。
八点前一刻,我终于等到了,一个熟识的身影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然后站在我的面前。是樊辣椒,居然会是樊辣椒,天啊!
我没有看错,面前的确实是樊辣椒,穿紫色高领风衣、牛仔裤、休闲鞋。眼圈深黑,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定神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惊喜、惊讶、侥幸、愉快、甚至是痛苦。她双肩微微有些许颤抖,伸出洁白的手掌抚摸我的脸,被假菩萨打过一尺子那一边脸,抚摸那一道青肿的伤痕。
她手指冰凉……摸着,忽然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度极其缓慢仿佛万般留恋她的脸。都说眼泪是面镜子,我想是的,但在那颗泪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同时在她里我也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这短短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骤然静止,我和我的空间虚若一片……她和她的世界却冷,只剩对视,我们从身而心无限接近。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拉铁闸的声音……
“年轻人,我要关门回家吃饭了。”公话厅老板说。
“哦。”我反应过来,向樊辣椒伸出手,“樊总,借我十块。”
樊辣椒迅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一张一百块递给我。
“老板,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把一百块递给公话厅老板,“不用找了,没其它意思,就是感激,你是我在广州遇到为数不多的好人,希望你不要拒绝。”公话厅老板很好,我说的也是实话,出自肺腑的实话,我真心感激他,他在我落难的时候肯赊烟和水给我,令我觉得这个世界还存在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