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在户部和三省商议下废稷州,盩厔、终南县同隶雍州,不过因为前隋在盩厔县建有仙游宫和宜寿宫。
又因为盩厔两字实在过于拗口,因此治下百姓常自称为仙游县或是宜寿县。”老爷子娓娓道来,虽然知道仙游县就是后世的周至,但头一次知道这些渊源,颜白还是觉得受益匪浅的。
“户部说治下该有七百户,可从朱丁送来的县志来看整个仙游县满打满算不到九百户,这还是加上县衙周边的农户。
都给孙儿说陛下对我是恩宠有加,可在孙儿看来,这么好的地方不到九百户,着实荒凉了些。”
老爷子没有牙,一个炒熟的盐豆子需要咂摸许久,等到它被口水浸得软烂时,老爷子才用仅有的几颗牙把盐豆子嚼碎然后吞下去。
虽然牙口不好,但是吃炒熟的盐豆子却是老爷子难得的乐趣。
上一颗他已经嚼碎了,往嘴里又塞了一颗,闻言说道:“该是有一千九百多户的,突厥人烧杀抢掠后一半人没了,剩下的一半躲到山里去了,如今整个县能有九百户就很不错了,等国朝稳定,慢慢地人就会多起来,着急是不行的!”
颜白把胳膊从小七儿的脑袋下抽了出来:“治下的几百户我打算四年不收租!”
老爷子笑了笑:“你让仙游县的县衙做不了人了,你七百户没满,他们要是知道你不收租全是要来你封地求着跟着你种田的,到时候县令天天堵在府前哭诉,看你烦不烦!”
“掣肘啊,掣肘啊!”
老爷子举手敲了敲颜白的头,笑道:“年前说好的学习要记得,去了休息几天就开始吧,家里的几个小的也来了,你可有章程?
再说了,你可以对陛下夸下海口的,他为君,你为臣,你说的话要努力地去做的!”
“先从千字文学起吧!到时候看看治下有多少个孩子,一起拉进来学吧,反正放一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能听懂多少能学多少全靠自己造化了!”
老爷子点点头:“这个态度就不是做学问的态度,还是那句话既然选择做那就做好,别半半截截的让人笑话。”
颜白低着头嘟囔道:“我一个人的时间有限啊!”
“唉!”老爷子伸手又敲了敲颜白的头:“对孩子求学之路开蒙最难,可对我们来说不难,无非就是一个不厌其烦和耐心地教导,花些钱,找几个能教的先生就行,真有那种是学习的料子的单独拎出来好好教导就是了!
”
颜白叹了口气:“阿翁,三百户都把我愁死了,人都找不到,哪里去找先生啊!”
老爷子往嘴里扔了一个盐豆子,独自咂摸着,眯着眼靠着软垫子:“先睡会儿吧,这些慢慢来,愁不来的,不行我去找些我先前的学生,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来!”
颜白闻言笑道:“那感情好,只要人来,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担心,屋子,田地,都给他们准备好!”
走到晌午,郑阿四骑着一头毛驴来到了车窗前,轻声道:“县令,前面就是三十里驿了,要不要让大伙休息片刻?”
“好,休息一下,等到了六十里驿站的时候咱们就在那儿过夜,明日之后一鼓作气到仙游!”
伽罗三人已经渡过了渭水,来到了黑河,沿着黑河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是仙游县的县衙,简单的休息片刻。
伽罗在两家将敬佩的眼神中再度翻身上马,马蹄声响起,白马出一声长啸,三人朝着颜伯府冲去。
老朱知道颜白回来,但是不知道那天,从二月二开春以来,他每日晌午的时候都会站在高处翘远望,他看着远处,众人在山脚下看着他。
如今家家户户都起了小院,他们建造房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按照离田地远近距离来建造房子,而是不约而同地围着颜府呈扇形建造,到如今就成了颜府背后是茂密宽广的南山,前面就是密密麻麻且规格一致的小院。
这几百户和颜府一下子就组成了一个村庄!
如今现在他们正打算建围墙,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这事儿又不敢做主,只想等着颜白来,看看他能不能点头。
从决定跟着颜白起,他们就朴素地认为自己等人的命就该和主家是一起的,最难得是这个主家还有部曲和家将,这就给了很多人期待和希望。
自从二月初四裴茹小娘子来了之后,这些人仿佛多了一个主心骨,一下子就傲气起来了,原本仙游县县令的话还能管点事,还能指挥大家修理下河道和灌水渠,如今只要他一说有事。
朱丁就会冷冷地告诉县令,有问题找我家主母就行,她说做我们就做,她不点头我们就不做。
县令哪敢去找裴茹,她虽说定亲了,但还没成亲。
他要是敢大大咧咧的过去,一直围着她的那几个凶猛的家将立刻就能把撕碎,如今他只能祈祷颜县伯是个好说话的,可是托人从长安打听来的消息却恰恰与他祈祷的相反。
这颜县伯一点都不好说话,最爱的就是杀人,而且已经弄死了不少。
夜深人静他只能望月哀叹:治下有豪门啊,治下有豪门啊,这县令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