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奐對此心知肚明,但也提不起什麼氣來。
「看到很多和其他劇組不一樣的地方。」他說,語氣很平和。
「哦?」寧策睜開眼,語調帶著輕微的笑意。
尾音雖是上揚的,配合地接他的話,聽上去卻沒多少好奇。
秦奐並不打算和他說那些破破落落的、一個導演要掰成場務、燈光和攝影用的小劇組。
他深知他與寧策之間橫亘的,由身份和地位帶來的巨大鴻溝——即便他真的將那些俗套的、小人物的故事說出口,也未必能給對方心裡帶來多少波瀾。
情熱帶來的溫存退去。他不該耽溺於此,今晚應當帶來更大的收益。
這是他決意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也是他藉以達成目的,向上攀爬的可恥手段。
「……寧老師。」他深吸了口氣,試探著換了個稱呼。
寧策支著下頜,懶洋洋地瞧著他,沒作聲,眼底帶一絲明顯的興味。
像是在示意他繼續。
見寧策並不反感,秦奐抿了下唇,儘可能地放低姿態,語調含了幾分懇求:「我可不可以上場演戲?」
「不一定要是陳三剪。」他垂著眼,眼睫投落一片陰影,「什麼角色都可以,只有一兩個鏡頭也可以。」
寧策看著他,好像看到戲裡的雲娘,又看到戲裡的陳三剪,為一點渺渺茫茫的希望,彎著腰,低到了塵埃里去。
「想演戲?」他笑了聲,帶一點意味不明的深意。
他的目光逡巡過眼前這張相當討他喜歡的臉,一寸一寸,纏綿又溫存:「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關於陳三剪的最後人選?」
秦奐叫這種巡視所有物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汗,硬著頭皮,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含糊的單音。
好在寧策並不指望他有什麼意料之外的反應,纖細的手指捏起身上人形狀姣好的下巴,眯著眼,打量了他片刻。
「網上的消息是假的,陳三剪給誰來演,我還沒想好。」他道。
秦奐的呼吸一窒,幾乎以為他看透了自己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
果然,在下一秒,寧策就笑起來。
「但是秦奐。」他的語調是懶倦的,甚至帶幾分餘溫未散的溫柔情意,「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在這時候提要求。」
秦奐身在溫柔鄉里,反倒叫他平鋪直敘的話語冷得一激靈,整個人都繃緊了,默然沒有作聲。
「在自己沒有籌碼的時候,就伸手討要和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東西……」寧策還在笑,眉眼溫溫柔柔的,嘴裡卻一句一句,捅著最無情的刀子,「傻孩子,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