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的這通電話就顯得異常驚悚,很像已經宣告社會關係死亡的前任突然打電話來慰問最近身體好不好。
會讓人懷疑自己被前任傳染了愛滋。
「你咋突然詐屍了?」沈問津問。
齊客又靜了會兒。
沈問津已經習慣這人突如其來的沉默。高中三年間,他從一開始的被對方說話說一半急得跳腳,到後來的愛說說不說拉倒,很難說不是一種自我防禦。
以保護自己不被那不長嘴的人氣死。
他拽著枕頭,默默數著秒數。果見五秒之後,聽筒里重傳來了聲音。
「我在熱搜上看見你了。」那人說,「剛好我這兒有個崗位空缺,挺適合你。」
頓了頓,他又說:「畢竟是曾經的同桌。」
沈問津聽懂了他沒說出口的下半句話:
畢竟是曾經的同桌,能幫就幫一把。
沈問津覺得在齊客的嘴裡,自己好像成了一個快嗝屁了的流浪漢,只等著有人能發發善心,給自己一口飯吃。
自己還沒落魄到那份上呢。他想。
沈問津把枕頭拋開了,重平躺下來,另一隻手朝虛空揮了一拳。
「不勞您費心。」他說,「我還沒到馬上餓死的程度。相比於去您那邊給我倆添堵,我想我還是去看看別的工作比較好。」
自己的第一支視頻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已經有了六七萬播放量,對於人來說,是一個了不起的成績。
沈問津覺得自己能吃自媒體這碗飯。
那邊又不說話了。
沈問津習以為常,準備再嘮兩句「今天天氣挺好」「祝你工作順利」等客套話就掛斷電話,不料「今天」倆字剛出口,便聽那頭沉沉叫了聲什麼。
「沈問津。」齊客道。
被人連名帶姓喊出口的感覺很奇妙,特別是那人曾經還和自己不太對付時。沈問津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搓了搓胳膊,問什麼事。
齊客繼續往下說:「你先別忙著拒絕。崗位工作需求和薪資待遇已經發你了,你看看再給我答覆。」
沈問津一愣,便見齊客像是生怕聽到一個「不」字似的,撂下這句話便火急火燎掛了電話。
沈問津:……
造孽啊,大清早被人吵醒,莫名其妙聽人給自己安排了一頓,關鍵那人還是高中時自己的死對頭。
居然要死對頭可憐自己,給自己一份工作,做人混到這份上,也挺慘的。
窗外的風不知在發什麼瘋,原本還算平靜的雨絲突然開始狂轟濫炸,拼命擊打著窗戶,霹靂啪嗒吵得沈問津心煩。
用被子蒙住頭在床上滾了一圈,沈問津覺得,自己八百年維持在一個水平上的起床氣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