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妙子苦笑一声,暂时压下心头的情绪,对林远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
林远点点头,感慨道:“不愧是下第一巧匠。”
鲁妙子哈哈笑道:“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道长实力不凡,才是让老夫惊叹不已。”
林远摇摇头,“阁下寿命无多,这恭维的话就不必了,浪费贫道的时间无所谓,浪费阁下的寿命,却是不好啊。”
哗啦!
商秀珣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道:“道长,你什么,你他时日无多了?”
林远点点头,看着鲁妙子道:“贫道对阁下与秀珣之间的故事也算有所了解,都到了这个时候,阁下还要瞒着秀珣吗?”
鲁妙子苦笑不已,看着商秀珣那审视的目光,坦诚道:“老夫三十年前受了阴癸派妖妇祝玉妍的重创,她的魔真气诡异无比,这些年来,老夫也只能靠着真气以及六果液以作压制。多年下来,老夫体内已经千疮百孔,而这股魔真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去了。过了今日,老夫或许只有一月可活。”
商秀珣顿时脸色惨白,可却嘴硬道:“你要死就早些死,免得污了我飞马牧场的地方。”
鲁妙子的笑容越发苦涩。
林远却是摇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他也不是官,对商秀珣和鲁妙子之间的事情虽然知晓,但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而且,有些话也不适合现在。
女孩子的颜面是要顾忌的,尤其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若是当面劝解,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此次来拜访阁下,也是有事相求。”
鲁妙子终究不是俗人,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缓声道:“不知道长想问什么?老夫不过将死之人,看在秀珣的面子上,也将全力相帮。”
林远道:“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听闻下第一巧匠之名,特意前来讨教而已。”
鲁妙子道:“江湖中人虽推崇我为下第一巧匠,以为我无所不晓,无所不能,这只是一个误会。凡事都有兴趣,这正就是我的缺点,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旋又露出一丝笑意道:“话又得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亦难和道长同席夜话。”
“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滥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于祝玉妍手上,才安定下来,虽仍不时周游四方,但心境已大不相同,对所学中较感兴趣的技艺,特别下功夫深入钻研,最后竟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
();() “这三十年来乃能使我醉心钻研的就只有园林、建筑、机关、兵器、历史、地理和术数七方面的学问。”
“园林和建筑之学,本非老夫钟情的物事,只因输了一盘棋给青雅,才被迫得要履行赌约,为这里建园造林,设计楼阁。”
“若非能寄情于此,老夫可能早因悔恨攻心而伤发身亡。”
听到青雅二字,商秀珣脸色变幻,可终究没有像往常一样喝斥鲁妙子,认为他不配提自家母亲——商青雅的名字。
而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去倾听鲁妙子的心声。
也正是因为商秀珣在旁,鲁妙子才会如此吐露自己的心声,否则,他很担心此生再没有机会。
林远笑道:“巧了,贫道对这些也都有一些见解,也正是想与阁下讨论这些内容。”
鲁妙子面带诧异,“道长,不是为杨公宝库、为邪帝舍利而来?”
林远轻笑道:“贫道有自己的路,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那只是细枝末节。比起它道外物,贫道更相信自己的双腿。”
鲁妙子点头道:“道长意志坚定,难怪能有如此出尘绝世之姿,哪怕是那妖妇,甚至是大宗师宁道奇,怕是也不及国师。”
林远道:“阁下,廖赞了。”
鲁妙子摇摇头,“并非恭维之语。宁大宗师与那妖妇交手数次,也都没能奈何那妖妇。尽管是有着各个原因在里边,可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绝对没有到让人绝望的地步,否则那妖妇不可能逃得了。而道长不同,道长给老夫的感觉,似乎还要远在祝玉妍,甚至是远在宁大宗师之上,仿若上嫡仙。”
大唐世界讲究精气神,最核心的,便是神。
鲁妙子‘看’林远时用的不是眼睛,而是真气,而且是烙印了自身意志的真气。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了解目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