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长,受沈
家连累的怨气就徒增起来,他们每天都在抱怨,对老两口更是没有半点尊重,非打即骂,舅舅们竟然还听之任之。
“你外婆的眼睛就是这样哭瞎的,她甚至连你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后来,你娘的陪房找到了我们,得知我们俩的遭遇,心疼之下冒险偷偷将我们老两口转移到了京城,白天不敢出门,天擦黑才敢出来摆夜摊,这手艺还是跟你娘的忠仆学的,头两年他们举家搬迁出了京城,留给我们老两口了这一摊子,还在城里给我们安置了个小院儿,我和你外婆就这么活了下来。”
外公说话的时候,外婆抚摸着她的手,时不时的眯着眼睛笑看着她,眼睛里含着热泪。
故事很短,可是申晴却从中听到了辛酸苦辣,她没有理由去责怪舅舅们,毕竟他们落得今日的下场,也的确是沈家所致,即使母亲死了,也不能磨灭他们心中的怨气。
但是外公外婆是无辜的啊,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那么对待他们?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是儿女孙子如果贫穷了,是不是也对老人吝啬刻薄呢?
她原本以为,京城只是短暂的停留,可现在,有了关心自己,疼惜自己的老人。
“你娘现在,在哪儿啊?”
申晴惊诧,“你们还不知道?”
“皇帝驾崩之前,我们每天活得小心翼翼,什么也不敢问,不敢打听,生怕再连累了别人,毕竟把我们从山沟
沟里带出来,很不容易,我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虽然知道你娘可能在京城的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我们,可,可我们老了,也没有钱,更加没有人脉,每天过的胆战心惊的,哪里还敢去打听啊,刚刚你说找到你母亲的时候,我们,我们心里那个高兴啊!”
老爷子说到这里,就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外婆的眼睛只是边缘湿,却落不下眼泪,把她心疼的。
“对不起,对不起外公外婆,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让你们年纪这么大了,还在为生计而担心,不过你们放心,孙女回来了,孙女来照顾你们好不好?咱不摆摊了,我买个庄子,给你们养老,”
申晴擦了擦眼泪,猛地站起身,“你们住哪儿,我送您先回家,明天一早,我就找掮客看庄子,咱买个庄子,买个丫鬟和小厮,专门伺候你们二老,那狗皇帝已经死了,咱现在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活得那么憋屈了。”
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两口,显然没想过自己半拉身子都进棺材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幸运的时候。
本以为说不定哪一天就躺倒地上不会动弹了,这些年之所以强撑着,就是惦记彼此,逼着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因为一旦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垮了,另外一个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随之而去。
这就是人的一生,既然儿女们已经由不得他们俩管了,那就
只能在有限的生命里,珍惜剩下的每一天。
老两口相濡以沫几十年,若非感情好,支撑到现在,恐怕早就在奔波的路上而倒下了。
申晴越发觉得这一趟京城之行,来之不易,等她搀扶着老人来到摊位前的时候,果不其然,林森已经卖完了,正在收拾锅碗瓢盆往驴车上搬。
在申晴的帮助下,摊位很快就收拾干净,扶着老两口上了车,林森在前面驾车,申晴在后面照顾着,之后就拐进了南边的巷子里。
南边有个观音庙,以观音庙为界限,往北还算繁华,越是往南,就越是贫穷,不知从何时开始,被划分为了贫民区。
外公外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住了大半年之久。
贫民区的巷子很深,在黑夜里行走很不容易。
然而驴子却好像老马识途一般,又稳又快的穿梭自如。
没多大一会儿,就在一座低矮的院墙门口停了下来。
“好了,到家了,快下来吧!”
借着依稀的月影,能瞧出来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搀扶着两位老人下来之后,老爷子打开了院子的门锁。
进去一看,真是紧凑的很呢,堂屋三间,左边是驴棚,右边是灶房,院子里只有一小块儿可以种菜的地方,看起来并没有后院儿,因为门口角落里就是茅房。
这院子,加起来也就一百平方,很紧凑密实的户型,但能独门独户,想来这是母亲最后的安排了吧?
不知道她算没算到自己父母
会受到哥嫂这般的待遇呢?
“这里以前啊,是赵家住的地方,现在这房子也依然是赵家的名字,我们俩顶多在这里算是借住,左右邻居对我们也挺照顾的,赵家人回京的时候,都会过来看看我们,不管是她的儿子还是孙子,都非常的忠心,这大概也是你母亲最后的善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