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帽狼骑欢欢喜喜,进来将空盘子收走,却在走廊里迎面碰上叶斯廷。
“怎么了?”尼禄挑起眉看他,“我说过你可以返回府邸,明早9点再来我的书房就好。”
叶斯廷瞄了一眼被狼骑端走的餐盘,才垂眸躬身:“敬禀陛下,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完成。”
他解开礼服扣子落座,继续处理尼禄分派的政务,但效率开始暗暗疯涨,以至于尼禄不得不又将手中的工作分出一半。
等时针又走过一圈,指向晚上九点时,他案上已经没有剩余的光屏。
白青年便抬起一双绿莹莹的狐狸眼,开始频频看向书桌后方的尼禄。
尼禄在审阅锚点的驻舰预算:“有事可以告退。”
“不是的,陛下。我以为……”叶斯廷指尖摩挲着笔,终于再一次忍不住开口,“我以为应该到您的就寝时间了。”
“就寝?现在?”尼禄好笑地看了一眼时钟,又将目光落向光屏,“你以为我如今还只有三岁五岁,每晚九点准时上床听故事么?君主要是连帝国的黎明都怠于等候,又怎么能带领帝国走向光明?”
话音落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说了什么,蓦地止住话音。
书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少顷,尼禄仍未抬头,只语调变得低哑许多:“回你自己的府邸去,骗子。我今天政务很多,别在书房里干扰我。”
叶斯廷听他沙哑地唤自己骗子,一时只觉心脏被一只手攥住,某种来自遥远过去的疼痛感,令他心房霎时麻。
他滚动喉结,半天在原地不动。
直到尼禄抬起一双剔透红眸,向他半期盼半焦灼地看来,似乎是在等他宣布什么重要真相。
他们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叶斯廷却像触电一般,迅将眸光移开。
“遵命,陛下。”叶斯廷敛眸躬身,“请容我告退。”
尼禄眸中的微光再度熄灭。
“……去吧。”他轻轻说,“明早9点,你要再来。”
叶斯廷退出书房。
他走出蔷薇庭院,回遥望黑夜中的寝宫。
弥漫着夜雾的黑暗中,只有寝宫的书房灯光亮着,像是一座孤独的灯塔,伫立在黎明前的迷雾中。
他在深夜的蔷薇庭院沉默徘徊。
蔷薇上冰寒的夜露沾湿了他的袖口和裤腿,可他却似浑然不觉。
空中白月已走过大半轮。但当他勉力咳嗽着,再次抬头,现书房窗口的灯光仍未熄灭。
……时到如今,他竟然依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自己。
叶斯廷径直穿过庭院,拨开拦路的荆棘和花藤。在快步迈向寝宫的路上,他恍惚看见了那个小尼禄被恶作剧惊吓的夜晚,在太阳宫焦灼寻觅小尼禄的自己。
在狼骑未加阻拦的情况下,他走进寝宫的大门,走向通往书房的阶梯,走向书房门后伏案工作的尼禄。
“陛下,”他看着尼禄,眼神有种艰深的无可奈何,“您是否一定要处理完所有政务,才会选择就寝休息?”
“是。”尼禄也看着他,语气和眼神都带上了孩子般的执拗,“那又关你什么事呢?”
叶斯廷不作声,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旁,然后将礼服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穿着的衬衣马甲,并将袖口往上挽起固定。
他脸上难得没有笑意,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比尼禄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回,都要更接近那个在壁炉边读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