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思忖了会儿,抬眸扫过正殿前方的角落。
白秘书官正站在一个不易被人注意的位置,安安静静地仰着头观礼,唇角仍勾着万年不变的弧度。
“陛下,我认为从现在起,将军队的征募权、训练权与指挥权逐步分离,会更有利于您对未来军事力量的掌控。”
当叶斯廷带着他的秘书办,第一次成功让尼禄的工作时间在九点准时结束时,他在临走前回过头,轻声细语说。
“您目前所辖的直属军队规模,已经是帝国历代帝王的顶峰,且仍在以一种恐怖的度增长中。但从帝国各个领星征募的军队,并不能等同于从小效忠的狼骑。若继续对军队实行狼骑军团的管理模式,可能会有将领对军队拥权过重的隐患。”
尼禄微微蹙起眉。
他其实也有过叶斯廷的想法,只是他自小接触过的战士,都是极尽忠诚的狼骑,对帝国军人自然有爱屋及乌的信任。
何况分权一定程度会影响军队效率,因此他一直没有实施。
叶斯廷能看出他眼神里的不赞同。
他知道自己看到尼禄时,总是会不自觉萌生出过强的保护欲,只能低声道:
“陛下作为参考即可。我经常过于防备猜忌,担心被笃信者实际心怀叵测,暗中展势力,最后危害到您。”
尼禄不动声色抬眼:“跟你的过往经历有关?”
叶斯廷面色恢复如常:“是,陛下。因为我在星际间漂泊行骗,时常见人被坑骗得倾家荡产,所以会谨慎些。”
这段日子以来,这样的试探与推挡早在他们之间生过无数遍。
两人之间分明只有一层窗户纸,可任由尼禄千方百计,始终不能瓦解叶斯廷的防线。
他真不明白叶斯廷死不松口的缘由是什么。
分明在读着二哥最喜欢的书,像二哥小时候帮他赶作业一样处理政务,像二哥一样无比在意他的身体健康,可每每要到突破口,他就会像突然清醒,抽身而去。
尼禄看着他再次致礼离开,暗自磨了磨犬牙,脑中开始飞快构思下一次的试探计划。
……
银皇帝从礼官的托盘里拿过勋章,整理了一下绶带,准备往阿撒迦脖子上戴。
结果他刚一抬手,就把阿撒迦吓得一抬眼,不住地偷瞄他。
凶名赫赫的帝国杀神,居然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怕挨打的大狗狗眼神,让尼禄错愕的同时,又莫名有种被逗乐的感觉,不由道:
“你怕什么?”
阿撒迦把脑袋垂得更低,讷讷地:“陛下,上回我在御前失言,惹得您生气。我……我担心又会做错什么。”
尼禄闻言,不动声色剜了阶下的海德里希一眼这才是最正确的认错态度。
相比起某些人,阿撒迦的温顺沉默反倒很能取悦他,自从被从斗兽场带回,他就在战场屡立奇功,还从不主动讨赏,像极了勤勤恳恳服务帝国的牯牛。
尼禄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此前确实有忽视帝国功臣的嫌疑,就将声线放软了许多,低声说:“不,你最近的表现确实不错。”
想起曾经他在病房里对阿撒迦说的那些话,尼禄微微勾唇,问:“告诉我,现在我赐予你的荣耀和未来,是你想要的吗?”
他说得轻松,金眸男人却像被闪电劈中一样,猛地抬起头来!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场在病房里的谈话,那句“你的荣耀和未来,仅有皇帝能够赐予;你的过去和罪孽,由皇帝一人背负”,那个背对夕阳余晖、傲然注视他的少年身影,就是他崭新余生的正式起点。
他从没想到尼禄还会记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就像自己誓死铭记的那样清晰。
心跳骤然过,阿撒迦微微张开唇,渴慕地颤声说:“陛下,我……”
他的话音突兀地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