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他的指尖才刚摸到头盔后方的卸甲按钮,手腕就被骑士轻轻攥住。
“……陛下,”骑士的声音在头盔里略显低哑,跟往日听起来的声线不太一样,“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放过我吧。我现在的表情或许会很难看,我并不想让您看到。”
尼禄皱起眉,又盯了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灯一会儿。
但他很快收回手:“好。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
“感谢您,陛下。”
白狼骑把他抱到大床上,俯身拉好被子,又去关房间的灯。
王都正值雨季,窗外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房间内的氛围莫名静谧。
尼禄可能觉得黑暗会让骑士打开心扉,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翻身滚到床边。
他碰碰坐在床边的骑士膝盖,用气声说:
“阿列克谢,跟我一块睡。”
可白狼骑却沉默着不动。
被小主人又碰了两下膝盖,他才俯身过来,把掀起的被角重新掖好。
“这并不公平。”尼禄生气道,“在东境时我什么都告诉你,但该轮到你倾诉时,你却对我一言不。”
“……陛下,请您宽恕。”良久,骑士才在黑暗中低低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想起今天御前会议的闹剧,依旧觉得面上无光罢了。”
“你说抢椅子的事?”尼禄还想问白狼骑怎么回事,可对方明显情绪低落,让小皇帝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又没有惩罚你。你为什么在意这么久呢?”
“……不,不仅仅是蒙羞。现在突然清醒过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
白狼骑的声线更低,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到底,我们之间的这些赌气争斗,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意义。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同为a1pha的他们来说,也一样如此。”
……怎么会突然扯上a1pha?
尼禄只觉心中疑虑更深。
可之后的骑士便守口如瓶,再也不愿倾诉更多。
尼禄忙了一天的政务,精力也不能再支撑更久,追问无果,就埋进枕头里睡着了。
白狼骑安静坐在床边看他,像黑暗里静默守护的雕塑。
午夜,王都的雨势依旧不减。
海德里希迟迟无法进入工作状态,索性倚在窗侧,看街道上来回行驶的穿梭艇。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的御前会议后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喉间微微苦。
男人拉开一旁的抽屉,抽屉里是早先他与大贵族逢场作戏时,旁人送给他的礼盒香烟。
海德里希家族的将领烟酒不沾,素日也惯于严苛律己,只为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但今晚,他的确需要一些东西麻痹情绪。
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捏开烟盒。
男人低下头,薄唇衔住滤嘴,然后“嚓”地一声,在黑暗中点亮打火机。
燃烧的烟丝,却让他感到更加苦涩。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与尼禄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实际遥隔星河。
这样的距离,甚至不能靠努力、忠诚、心机,或是碾压情敌的争斗就可以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