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忠发疯一样的叫喊吸引了不少士卒前来,眼看人汇聚越来越多,周泰感觉到了几分不妙。
自从阎兵射杀了械斗士卒后,确实震慑住了此地的士卒。
可这种沉默、死寂就像是火山之下的熔岩,如果刚好遇到地震或者其他什么契机,它就会从熄灭的状态骤然复苏。灼热的岩浆会喷涌而出,无可阻挡地将一切都化为灰烬,直到它热量耗尽彻底熄灭为止。
周泰吞咽了下口水,他感觉到了这种临界的微妙感。士卒越聚越多,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喉咙堵塞得厉害,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终于,汇聚的士卒中有人忽而也哭了起来,“我也想回家。。。我阿爹腿脚不好,阿娘是瞎子。没了我,他们是要饿死的。”
随后,哭声渐渐多了起来。
一人哭不如何,十人哭、百人哭、千人哭。。。在这白雪茫茫的一片之地上,只觉得这里汇聚了天下间最为凄切悲凉事。
白雪皑皑,其下覆白骨啊。
忽而有人道:“这位老大人是何处人士,今年几岁了?”
褚忠还在悲号,他身侧周泰听有人询问,又看不少士卒悲哭中不知为何齐齐向着褚忠看了过去。
周泰心头一跳,替他答道:“他叫褚忠,今年四十有六。原本是司州河内郡人。因早些年洛京大火十室九空,齐皇调河内、南尹郡乡民入洛京以填充人口,他一家因此迁往洛京。
他还有一子名为褚大,前几日冻死了。因怕尸首被做成杂肉,就与同乡悄悄拉去埋了。谁知这几日饭食减少得厉害,他那同乡耐不住饿,昨夜跑出去挖尸首来吃,叫他发现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刚刚出来问话的士卒是个一十七八的年轻人,此刻听了周泰的话,这样的人间惨事叫他狠狠捶了下拳,而后大步往前走,直走到褚忠跟前。
“老大人,今日你哭喊要回家,我等尽有归家之心!只可惜军中无人带领,犹如一盘散沙,只能叫阎兵随意屠杀。
今日我等士卒索性就以您为首,以‘诛杀阎兵,饱食两日,得以归家’为号,当下振臂一呼,死中求活了!”
周泰后背热汗一阵一阵出,果然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你叫何名?说得有凭有据,怕跟我们这些农户不相同。”周泰虽然也没多少见识,可也知道这一番话让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是说不出来的。
年轻人抱拳道:“在下曲行,因小时救过乡中豪族的一名嫡系子弟。为报救命之恩,对方允我去他家中读了几年家学,故而识得几个字。”
周泰再无话可说。
曲行见此扭头喊道:“诸位,与其在白雪苍茫之中悲苦难止,不如搏命一试!今日我等就此起事,以为如何!?”
寒风呼啸,随着曲行声嘶力竭的吼叫,褚忠的悲惨哀嚎,原本悲哭的人只觉得涌现出一股愤怒,而后愤怒越积越大,积累到顶点的时候终于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席卷
一切,无可阻挡。()
只为归家,只为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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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了出来,随后喊声越来越大。
曲行见此就知道事情成了,他立即让人将褚忠扶起来,而后将他放他一块木板上抬着往外走,边走数百人边喊诛杀阎兵,饱食两日,得以归家的口号。
此地屯兵大概有两万人,当然不要小看人数少,以此地为中心延伸,附近的潘镇、马栏镇还有再往前走靠近豫州州府治所的许县都陆续有一两万的兵马驻扎着。
除开天寒地冻,没衣没食的情况下你一个人想跑也跑不了多远的原因外,也是因为四周太多的屯兵地。一个人要从包围圈中跑出去,那跟痴人说梦也差不多了。
可如果把两万人汇聚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口号越喊越响,一个个的营帐之中不断有士卒出来。有的士卒不明所以,旁边立马就有加入的士卒给他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