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雅道:“似瑾先排除,高昌人没有理由帮着外族人。高无疾嘛……”
杜襄成道:“我觉得也可以排除,他这些年一心向着我们,家也安在了高昌,至少算半个高昌人了吧。”
“所以,”郑安雅看着她道,“你怀疑卫相?”
杜襄成见她神情不妙,忙道:“我知道你信任卫相,照理说我不该怀疑他的,但是桩桩件件分析下来,就数他最可疑。”
“何以见得?”
“先,祝融国此次出兵只为出气,不为攻城略地,这是他说的吧?”
“不错,我记得。”
“那这次他们怎么占了滑县?”
郑安雅蹙了蹙眉,道:“这不能说明什么,有便宜干嘛不占。”
“其次,调滑县守军去襄邑的主意也是他出的。方才得知滑县失守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不自然。”
“这一条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内鬼,人总有失策的时候,他棋错一着又怕我们责怪,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那这次出征,他明明身体不适应该留守的,为何一定要跟了来?”
“这个他已经解释过了,他不放心。”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信,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杜襄成手一扬,向她展示了一小块帛书。帛书只有半片,边上是黑的,中间还有几处破洞,明显被火烧过,但仍然依稀可辨“滑县守军不足千人”等字样。
郑安雅心里一惊,道:“真有内鬼?”
杜襄成道:“这是我们在敌军细作身上拿到的,人已经自杀了,被我们现后他正准备毁掉帛书,好在帛书质地紧密,一时半会儿烧不掉。你再看看它的质地和纹样。”
郑安雅将帛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下了然:帛书的材料不是普通的丝绸,而是几年前渤海国送来的锦缎,因其制作工艺繁复,即使在渤海国也属珍品,一共只有四匹。她依然记得自己收到这些锦缎后爱不释手,两匹深色的孝敬了父亲,一匹彩锦留着自用,剩下的一匹素白的锦赏给了卫信忠。听闻卫信忠收到素锦后立即命人拿去给自己和妻子各做了一身衣裳,而眼下她手上的这片帛书,明显和那匹素锦是同样的料子。
“你还不怀疑他吗?”杜襄成问。
郑安雅摆手道:“等等,你让我仔细想想,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是啊,就是卫信忠出了问题,我知道你不愿意怀疑他,可眼下证据确凿啊。不是他还能是谁?”
“杜襄成!”郑安雅大声喝止她,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缓了缓道:“襄成姐姐,我知道眼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卫相,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就是内奸。你还记得吗,当年高昌国一穷二白的时候,是他主动追随我来到这里,是他指导我灭滑国、设郡县、立新法,高昌国这才有了今日的模样。也多亏了他,先王和大臣们对我改变了看法,我才能当上太子,登基为王。如果他真的因为利益而出卖我们,那他当初为何要跟我来高昌?留在渤海国不好吗?就算在渤海国得不到重用,天下那么大,强国那么多,以他的才能随便去哪个大国做个郡守或者大夫,待遇恐怕也要好过现在。”
“我知道你感念他当年的相助,但是人是会变的。”
“我还是不信。”
“王上!”杜襄成急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大战在即,你明知道他有问题,要装作不知道吗?”
郑安雅抬手打断了她:“襄成姐姐,我懂你的意思。虽然我坚信卫相无辜,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谨慎一点是应该的。这样吧,以后那些机密的事就先不要让卫相知道了,你直接来找我。还有,他毕竟是左相,即便要处置他也得慎重。”
“行,那我还有件事要请示你。”
“讲。”
杜襄成展开一张羊皮地图,道:“这是前方斥候新绘制的。祝融国猛火油田的位置我们摸清楚了,离边境不远,就在高奴县。”
郑安雅道:“你想捣毁油田?”
“正是。这样他们就不能产出新的油了。”
“你打算怎么做?虽说离边境不算远,但也不是紧挨着。与我国相邻的是祝融国的翟县,翟县东南边才是高奴县。”
“你看,这里有一条河,叫曲水。上游在襄邑,下游流经高奴。高奴县地势低洼,尤其是猛火油田所在的位置,更是比别处低了不少。炼油需要用到大量的水,祝融人还特地挖了一条水渠从曲水直通油田。眼下是春天,雨水越来越充沛,我建议派小股部队沿着曲水顺流而下,掘开他们的堤坝,淹了油田。”
郑安雅眼睛一亮,拍了拍杜襄成道:“可以啊,襄成姐姐,越来越聪明了。只是这支小队必须要深入敌后不被现,恐怕不容易。”
“这个不难,我早派人查探过了,曲水上时常有运货的商船来往,稍加掩饰就可以。连接曲水和油田水渠的只有一道闸门,水量充足的时候,闸门一开,水头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油田。”
“但前提是得有足量的水。”郑安雅道。
“是的,但愿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如果上天足够眷顾我们的话。对了,此事仅限你我和似瑾三人知晓,万不可向第四人透露。”
“似瑾?”郑安雅不解地问道。
“我打算让她带人去执行任务,你觉得如何?”
“很好,就这么办吧,我会对外说派似瑾回京办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