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上指的是如何平息这次风波,那简单,四小家族也不是铁板一块,拉一个打一个就行。”杜襄成道。
段知书正色道:“若论长久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王上,您这次的确太心急了。少府监可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阮秋霜不过一个诸冶监丞,离少府监差好几级呢,就算您把她硬提拔上去,底下人不服,各项事务也是没法正常开展的。”
“那夫子的意思是?”
“归春晖渎职且对王上不敬,罢免她没有问题,但继任者建议还是从四小家族中选。”
“从四小家族中选?”郑安雅掰着手指头道:“归氏我不想再用了;隋氏向来不染指少府监这些俗务,也可以排除;萧氏姐妹俩我都不喜欢,萧蘼芜是个怕死的千夫长,萧茱萸是诸冶监令,平时老给阮秋霜添堵不说,这次闹事她也是挑头的人之一,那只剩下曹氏了。”
杜襄成道:“曹氏家主曹谦揖眼下在给似瑜做副手,可以考虑给她升一级。”
“她人怎么样?我跟她不熟。”
“人如其名,是个到处作揖的老好人。”杜襄成道,“而且她的女儿曹君歌和阮秋霜一起在盐场共事过,交情不错。”
“行,那就她了。”郑安雅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对段知书说道:“这曹家可是跟段家关系匪浅那,夫子只怕暗地里又要被人说任人唯亲了。”
段知书笑道:“我这些年背的锅还少吗?上回卫信忠被罢相,就有人说是我指使的,说我想大权独揽。你说这大权独揽有什么好的?两个人的活我一个人干,王上也不会给我多一份俸禄。”
郑安雅大笑:“那就这么定了,是非曲直由他们说去。对了夫子,如果要彻底解决四小家族的问题该呢?”
段知书捏了捏她的肩膀道:“那可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得改变官员任免的方式。不能再完全依赖在朝官员的察举,一定要增加平民和人族出身的比例,而且,任命之后要定期考核,不能任由他们尸位素餐地混日子。”
“咦,夫子。”郑安雅惊奇道:“这是你的主意?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卫相的?”
段知书笑了:“可不就是卫相的嘛。如今只有我一个丞相,我忙得脚不沾地,他躲在家里享清闲,那怎么行?横竖廷尉府的事不多,我就拜托他替我们想想辙。不过这个不能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四小家族的情绪。”
在段知书和杜襄成的建议下,郑安雅任命曹谦揖为少府监,改任阮秋霜为少府诸冶监令,将原诸冶监令萧茱萸改任中尚署令,又在少府监新设火油监用于开采、提炼猛火油以及制造火器,曹君歌任监令、祝惜颜任监丞。经过一番努力,油田恢复了生产,炼油工作也终于开始了试验。为了紧盯进度,郑安雅特地在高昌城外划了一块场地给祝惜颜做试验用。
令人意外的是,试验进行了半个月,非但没有炼出一滴轻油,反而生了五次爆炸,伤了好几个人。郑安雅坐不住了,亲自前去查看。
望着眼前跪在地上、浑身抖的祝惜颜,郑安雅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祝惜颜磕头如捣蒜:“微臣有罪,微臣该死!辜负了王上的信任!”
郑安雅道:“起来说话吧。”
祝惜颜站起身,仍不敢搭话,一旁的曹君歌上前道:“启禀王上,这半个月来臣等尝试了十几种方法,但不知怎么了,不是出不了油,就是容易爆炸。”
“说下去。”
“第一次没出油,惜颜说因为火太小温度不够;第二次柴火加多了,就开始炸。”
“王上……”祝惜颜怯生生地开口。
郑安雅转过身来对着她道:“你说说看。”
“臣觉得可能……可能是管道连接不够紧密的问题。管道连接处有缝隙,导致一些油气泄露出来,所以才会炸的。”
郑安雅道:“你确定吗?”
祝惜颜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回王上,臣……臣的手艺本就是偷学的,自知学艺不精。不……不敢肯定。”
周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偷学的手艺也敢在王上面前卖弄?她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照我看,她本来就不会,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不会就不会喽,还搞那么大阵仗,劳民伤财不说,还伤人。”“她是祝融国人,家人还都逃回祝融国去了,不会是个奸细吧?”
郑安雅面色不悦,归尺素见了,高喊一声:“都闭嘴,在王上驾前说三道四,成何体统?”
郑安雅双手扶起祝惜颜道:“你不要有太多顾虑,寡人相信你的能力和忠心。油田能重新采油主要是你的功劳。至于炼油嘛,猛火油本身就易燃,即使不提炼也可以直接用,不过是效果差一点罢了。我们把它炼成轻油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事,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没办法,寡人不会怪你。”
“王上,臣想再试一次,只是要有无缝的管道才行。听家里长辈说,从前我家引油的铜管是从长乐国买来的,本是长乐国掌冶署专供王室引山泉水用的,无论多少截管子、直的还是弯的、粗的还是细的,只要能拼在一起,就绝对不会漏。不过,臣觉得长乐国的技术可能是从孤竹国来的。”
“长乐国?孤竹国?我们和这两个国家从无来往。”郑安雅想了想,道:“炼油先放一放,铜管的事寡人来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