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父皇终于回过神,迷离的目光眨了几下才聚焦到她身上,骤然变了脸色,厉声道:
“跪下!”
6嘉念诧异地抬眸,虽然暂且照做,但心中尽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道:
“敢问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你还嘴硬?若非你五弟前来禀告,朕都不知道你如此多管闲事,好端端去欺凌冷宫那人!”父皇动了气,心口虚弱地起起伏伏。
闻言,6嘉念先是一怔,而后全明白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先前她还想不通,父皇向来偏心她,就算六公主颠倒是非去告状,父皇也不会信。
原来是兄妹同心,这话由五皇子说出来,一切就不同了。
她再得脸也只是公主,早晚要许配他人,在父皇心里的重量自然比不上皇子。
更何况父皇子嗣稀少,大梁仅有两位皇子,父皇很是倚重他们。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从父皇气恼的脸色中嗅到了一丝猫腻。
当初五皇子正是料定父皇不在乎6景幽,才会肆意妄为地欺辱戏弄,可如今看来恰恰相反,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6嘉念察言观色,眼见着父皇不会听她辩解,灵机一动干脆认下此事,试探着问道:
“父皇息怒,儿臣确实是一时兴起,但儿臣以为,父皇已经将6景幽废黜和终生幽禁,应当没什么要紧,哪怕是失手出了性命,也算是永绝后患呀。。。。。。“
”住口!你还想杀他?“
话音未落,父皇就瞪大了浑浊双目,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起身,触碰到逆鳞似的冲到她跟前,颤巍巍指着她,狠狠道:
“朕看你是反了!以后不许再动他。。。。。。。"
这下6嘉念更觉得奇怪了。
她下意识退后几步躲闪着,回忆起6景幽的身世,完全不理解父皇为何如此。
十余年前,燕北侯篡位失败,被父皇处以极刑,其夫人与父皇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得了机会魅惑君上,被父皇破例纳入后宫。
因其名中有一“蕊”字,人称蕊夫人。
父皇从未给过她名分,但不知她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勾得父皇夜夜宠幸,藏于金殿不见世人,不久便诞下一子。
此后,蕊夫人和6景幽被父皇藏得更加严实,起码她幼时从未见过。
直到6景幽日渐长大,蕊夫人犯下大错,父皇才现他竟是燕北侯的遗腹子。
听闻父皇龙颜震怒,不仅处死了蕊夫人,还将燕北侯挫骨扬灰,却偏偏留下6景幽一个活口。
起初6嘉念年岁小,并未深思此事,偶尔想起也只当父皇在做戏,让天下人觉得他是宽仁的明君。
可如今看来,这场戏也未免太过头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何必还如此在意6景幽呢? 平日里父皇性子阴晴不定,宠妃稍有不慎,转眼间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治罪。
她不信父皇会慈悲到这个地步,真心实意去庇护罪臣之子。
6嘉念愈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对上父皇躲闪的目光后更是好奇,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问道:
“儿臣并无干涉之意,只不过儿臣对此事略知一二,心里替父皇鸣不平。况且就算6景幽因此丧命,天下人也皆是称赞父皇明智果决,敢问父皇在避讳什么?”
此话一出,养心殿有片刻死寂。
父皇被问得哑口无言,亦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宣之于口,气急攻心之下猛地咳嗽起来,扶着桌子起不来身,手帕上一滩黑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