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吩咐完见他还不动,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怎么,本宫的吩咐你也不听了?”
邬笃一惊,不敢再多说,忙吩咐人装了画送去给文锦绣,皇后修长的指甲一点点从桌案上划过,一双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只看得到里面闪出的寒芒,却没有人能现她眼底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她做的远比皇帝好得多。
“娘娘,太子已经出宫了。”思琴在门外等了半晌,见皇后没什么别的动作,这才走进来禀报,皇后点了点头,抬起修长的手指在鬓角摸了摸,轻轻一笑朝殿外走去,思琴忙跟了上去。
御书房,皇帝送走了段祈煜,一脸的疲惫之色,只是顿了顿便让韩忠开始磨墨起草圣旨,韩忠心头叹了口气,上前一下一下磨起墨来,退位乃是大事,按理说不该这么草率决定,但皇帝今日这般轻易的说出来,可见心中早已定了主意,他身为奴才不便多劝,只能认命地守在一旁。
皇帝将笔拿在手中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韩忠,你说祈煜这孩子到底像谁?”
韩忠一惊,磨墨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将砚台里的墨汁洒出去几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殿下……自然,是像陛下的。”
皇帝嗤笑一声:“像朕?朕培养了那么多年,却还是觉得他像八皇弟。”
韩忠噗通跪了下来,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皇帝哪里还有刚刚面对段祈煜时的无力与沧桑,皱眉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冷芒:“起来吧,没出息的东西。”
韩忠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闻言忙站了起来,继续帮他磨墨,仿佛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生过,皇帝提起笔快在圣旨上写了起来,落笔暗藏锋芒,这样的大事他毫不犹豫,御书房里十分安静,韩忠手脚僵硬地磨着墨,皇帝也不计较他的失仪,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快写完圣旨,拿过玉玺端正地印了上去,明日早朝昭告百官,段祈煜便不仅仅是太子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进来,皇帝刚刚给圣旨盖上玉玺,他眸子眯了眯,将圣旨交给一旁候着的韩忠收起,淡淡道:“传。”
皇后已经很多年不曾主动来找过他了,上一次是那晚谦王府出事,那么这一次又是为的什么?
皇后进来便看到皇帝端正地坐在御桌后,面前摆着成摞成摞的奏折,韩忠尽职地守在一旁,低垂着头不说话,桌子上的砚台边落了几点墨汁,她冷冷一笑:“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有些诧异地抬眸,皇后见到他不冷嘲热讽就不错了,还会主动跟他行礼?
心下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命她起身赐座,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皇后来找朕有何事?”
皇后丝毫没跟他客气地落了座,韩忠忙命人奉了茶上来,她端过茶杯,长而艳红的指甲从杯盖上划过,素淡的杯身更衬得她皮肤莹白如玉,那手指也越鲜红,她下巴微微扬起:“臣妾今日来是要给陛下送一样东西。”
说完朝身后的思琴使了个眼神,思琴会意拍了拍手,只见片刻的功夫,一具尸体便从外扔了进来,堪堪落到御桌之前,若是再用点力说不准会砸到皇帝身上,皇帝的表情顿时变了。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坐着没动,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下一下用杯盖划着杯子里的茶叶沫,淡淡道:“臣妾的凤栖宫很是安稳,不必陛下特意派人来照顾,何况这派来的人太过于痴傻,还不如我宫里洒扫的丫头,臣妾怕陛下用着不得力,帮忙处置了,陛下不必感激,更不必赏赐,以后还是少费心吧。”
韩忠在尸体出现的时候就忙带着众人退了下去,皇后与皇帝争斗,他们这些奴才不避着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帝双眸眯了眯:“你怀疑朕监视你?”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监视臣妾?”皇后嘲讽一笑,皇帝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怒火来,这么多年她做过最多的表情就是嘲讽,似是在嘲讽他当初怎么得了帝位,嘲讽他跟段墨轩比起来永远都低一头,嘲讽他做的那些事……
他顿时攥紧了手指,声音也变的冰冷:“皇后就是来嘲讽朕的吗?你这个皇后之位,朕想收回只是一句话的事。”
皇后冷笑起来:“陛下只有这个可以威胁臣妾了么?废我皇后之位,你敢么?莫说大满能人千千万万,光是臣妾身边的邬笃,陛下就应付不来,别以为你那好儿子能帮得了你,我给出去的东西虽然收不回来,但玉石俱焚,你知道我的性子。”
皇帝眉头顿时拧紧了,皇后一直都是刚烈的女子,杀伐果断,敢作敢当,若是真的惹恼了她,她还真有可能跟段祈煜来个同归于尽,他面色沉了沉:“你想怎样?”
这些日子由于太子回到京中,醉雨阁的一些事务也都交给他来打理,之前文锦绣只是将这地方挂在他名下求个安稳,如今却被他经营治理的十分得当,玲珑来这里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四姨娘教给她怎样耍计谋,断人心,于经商之上,四姨娘就是想教也有心无力,因此她插手的账目并不多。
何韫将这些日子的账本递给段祈煜,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松开,却是没接账本:“这些日子,京中的生意可以交给谢家来办。”
何韫一怔,哪个谢家?
还要再问,却见他已经上了楼,便住了步子,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三年前文沐宸做主断了关系的谢家来,当时为了文家的状况,文沐宸主动与谢家断了来往,醉雨阁如今虽然卖着谢家的东西,但那些铺面也都交给了谢家人打理,加上一年前文沐宸与谢擎风都去了西南,文锦绣跟谢玖偶尔会有往来,却并不亲近。
他一直以为谢家和文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听段祈煜的意思,似乎很是信任谢家?
“你个死小子,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段祈煜一进门,一个茶杯便带着力道朝他扔了过来,他堪堪避身躲过,那茶杯贴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咣当一声碎在栏杆上,红木栏杆上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坑。
“上好的红木,五十两银子。”段祈煜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便走了进去,随后淡然自若将门关上,医老顿时气的跳脚:“喂喂喂,老头子帮你守了三年,不就一个栏杆么,至于分这么清?”
段祈煜眼角微微上挑,煞有介事点头:“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