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了一圈沉默的众人,她唇角挑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都不说?怪不得贼人能随意出入竹华斋如入无人之境,现在看来定然是你们勾结外人,既然都不说,那就都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三天三夜不许吃饭不许送水。”
她声音极轻,像极了文锦绣惩罚人时的温和语气,但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都抖了抖,碧晴皱起眉头看来她一眼,想了想道:“小姐,东西丢了虽是奴婢们的责任,但这件事罪不在众,奴婢恳请小姐查出真相再行惩罚。”
“你的意思是,本郡主污蔑他们么?”玲珑冷眼看了她一眼,忽然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碧雨顿时瞪圆了双眼,下意识要开口说话,却被秋妈妈一把拉住了手腕,她胸口起伏几下,随后愤愤低下头去,小姐什么时候动手打过她们?连责备都没有过的,可眼前这位主子不由分说就打了碧晴,光凭这一点,她就断定她不是真的小姐!
秋妈妈自然将碧雨的不甘看在眼里,但是现在玲珑明显是要作她们,不管她做了什么,现在她是她们的主子,如果碧雨不管不顾为碧晴说话,不光不能帮她求情,反而会引得玲珑恼羞成怒,得不偿失。
碧晴忙跪了下来:“小姐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都不要紧,既然你认了错,我也不是抓住不放的人。”玲珑慢慢看着自己的手指,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这段时间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是不是?”
众人忙将头捶地更低,碧雨心头憋着一口气,垂眸不言不语,当初在赵敏兰那里,她已经吃过一次冲动的亏了,这次再不能随便说话。
玲珑见众人都不说话,喉间出一声低笑:“秋妈妈,你来说说,我跟以前可有什么不同?”
秋妈妈心头一顿,面不改色道:“小姐这些日子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情绪不大好。”
秋妈妈是伺候文锦绣的老人了,文锦绣一言一行她都熟悉,玲珑装的再像,但她毕竟不是跟秋妈妈相处了十几年的女子,秋妈妈自然能现不同,但这话却不能随便说,一来没有证据,贸然说出来只会让人治她污蔑主子的罪名,二来她不随便说出来,也是怕会坏了小姐的计划。
但是玲珑既然问出来了,又不能睁眼说瞎话,因此秋妈妈很聪明地说了情绪不好,既说明她是文锦绣,又为这些日子她的反常举动找到了台阶,玲珑面色一顿,随后笑了笑:“还是秋妈妈最了解我。”
她说完眯了眯眸子,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都听到秋妈妈的话了吧,本郡主最近心情不好,若是有不长眼的惹了我不痛快,就别怪我不念旧情。碧晴质疑主子,去祠堂跪着反省,其余人拉下去打板子。”
她优雅地端起茶杯,极其缓慢地用茶杯盖拨了拨茶水上的沫子,轻飘飘说了一句,碧雨顿时气的浑身抖起来,碧晴蹙眉看了一眼跪着的秋妈妈,硬着胆子道:“小姐惩罚,奴婢不敢不服,但秋妈妈年事已高,请小姐允许,由奴婢来代秋妈妈受罚。”
“不,奴婢来吧!”碧雨紧跟着道。
“小姐开恩!”
“小姐开恩!”
其余下人纷纷开口求情起来,玲珑握着茶杯的手顿时攥紧了,她最讨厌的,就是竹华斋上下一心的模样,尤其是这些下人这么拥戴秋妈妈,根本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心头一横,正想严惩秋妈妈,想到文锦绣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为说出的话又卡在了嗓子眼。
她不能这么做,不然明天她重罚秋妈妈的事便会传出去,这府里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到时候老夫人和文凛问起,定然会让她们起疑……想到这里,她咽下一口气,冷冷一笑:“瞧你们这副样子,秋妈妈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忍心看她年迈受罚?秋妈妈不必罚了。”
“多谢小姐。”
秋妈妈道了谢,玲珑眯眸打量了她一下,随后将收回目光,看着其余人下去领罚,佛珠丢了,依靠四姨娘的本事,绝对是能查出是谁偷了佛珠,她并不担心,但是能从竹华斋偷走东西,这说明竹华斋必然有段祈煜的人,那佛珠定然是到了他的手里,当务之急,追回佛珠是不可能的,抓出奸细才是最为要紧。
坪洲,邱翟看着手上的纸条,长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一旁坐着的男子身上,面上带出几分为难:“殿下,这……”
段祈熠挑眉看了他一眼:“邱大人,邱家在京中三年,已然扎了根,当初修筑皇陵的时候又献了银子立了大功,你这坪洲知府做到如今,该升迁了。”
邱翟没说话,给他升迁是好事,可是他一走,这坪洲就再也没有邱家人坐镇,邱家在坪洲的根基就彻底断了,若是以后皇帝要对邱家下手,失了坪洲对他们很是不利,可是若是不走,坪洲很快要变天,走与不走都是个难题。
“邱大人,满月楼的丽娘前几日已经开始准备离开,除了满月楼,许多商户都得了消息要离开,这几日坪洲城内来往的人都已经少了许多,大人难道没现么?”
段祈熠眯了眯眸子,坪洲这些日子天空都开始变了,每天白天的时候天空越蓝的深邃,然而一到晚上,夜空中便会出现大片大片的乌云,看起来只是寻常的阴天,但三年来他每晚都会看天空的模样,敏锐地现这些日子坪洲的天越的假了起来,这个时候不离开,怕是再也走不了了。
邱翟一愣,顿时想到这几日坪洲城的情况,心头顿时一颤:“殿下的意思是——”
“本殿下也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段祈熠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看在三年来大人对我多有照料的份上告诉大人一句,看这情况,坪洲要乱了,还是早早离开为妙,起码京中邱家已经扎了根,大人此去也不会太过受委屈。”
邱翟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三年来都很安宁,也没出现过什么大乱,而段祈熠今日就这么突兀地告诉他,坪洲要乱?那么下一个呢?坪洲之后又是哪个?
外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坪洲在大月意味着什么,坪洲不仅仅是一个州,也不仅仅只是大月的银库那么简单,坪洲是大月唯一可以通往异域的地方,坪洲一旦乱了,那就意味着异域的秘密藏不住了,大月也会乱起来,继而是南离,大满,天下重新开始划分,届时必然会有一场大战,坪洲乱,就意味着天下乱。
“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坪洲不能乱啊!”
邱翟急了,邱家并不是流传百世的大家族,关于元灵珠以及天下之主的秘密知之甚少,坪洲的秘密还是在邱家第一任家主定居坪洲的时候偶然得到一位老人的提点,当时的家主并没拿它当回事,听了也就过去了,但在他临终前,那位老人又一次出现,并且说明了此事的重要性,邱家之后的人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当时那位老人并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坪洲会有变故,关于异域的事也没有告诉他们多少,这么多年他们只靠每一届家主临终的遗言将这个秘密传下去,到他这一辈,因为邱家举家离开,邱准便将此事提前告诉了他,让他守好坪洲,可是如今才三年,坪洲就要乱?
段祈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为何不能乱?”
邱翟不知该怎么说,关于坪洲的秘密是邱家的机密,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的,但是如今不说,难道眼睁睁看着坪洲真的乱起来么?
他皱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一看才吓了一跳,现在正是白天,外面的天蓝的有些不正常,就好像一块蓝色的幕布将天遮了起来,而众人却都没有现这一点,若不是他今日想起这个秘密,怕是也不会现,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生这种情况,看来坪洲真的支撑不了两天了。
他看了段祈熠一眼,叹了口气:“若要离开,怕是殿下也要赶早,如果等到十五,恐怕我们都走不了了。”
段祈熠眉头顿时拧了起来,皇帝当年让他留在坪洲,只是让他密切关注着坪洲的情况,时时刻刻报回京城,他留在坪洲为的不仅仅是邺云谷的兵力,皇帝真正的目的,怕是跟邱翟说的话有关系。
他慢慢握紧了手指:“大人此言何意?”
邱翟摇摇头:“坪洲这些日子异常的厉害,邱家曾有祖辈传下来的遗言,若是坪洲有变,最好的办法就是清城,如今天还是这般模样,偶尔还会有云过来,但最多不过两日便会一片碧蓝无云,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封在城中走不出去,那天空,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遮天布,将坪洲整个遮起。”
段祈熠心头一惊,他只是凭直觉觉得这时候应该离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秘密在?什么人能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