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藤蔓,搭在架子上,攀附而上,也不知這裡曾住過何人。
「人之將死,還有心情賞花?」楚京散漫的語調忽然出現。
聲音消散在風中,人影卻落座到沈竹身旁。
沈竹睥他一眼,整個人反而放鬆下來,語調同樣變得散漫不經,甚至還開起了玩笑,「三界都要完蛋了,你不遲早也要下來陪我?」
他與楚京自第一次見面就互相不對付。
對方嫌他太裝,不願意得罪人,總是在前輩面前扮乖討巧,不想要的東西也不知道直接拒絕,而對後輩弟子就更是威嚴十足端架子,反正就是帶著面具生活。
說得再難聽點,媚上欺下,貪戀權術。
他嫌棄對方不懂變通,直言直語得罪人,一張嘴就尖酸刻薄不饒人,被打死了嘴都是硬的,天天跟他那脾氣古怪的師父一樣,宅在後山不出來,自以為多高明,多通透,實際比誰都傲慢,自以為是。
就這,年輕氣盛時兩人曾經專門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了一架,一邊打架一邊罵,把對方身上的所有缺陷數落了個徹底,不歡而散。
此後兩人一見面就掐架,相互找茬,一個選正面,一個就必定選反面,不為別的,就是想看對方不爽,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又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
當然,以上都是暗地裡交鋒。
明面上,沈竹依舊是翩翩公子,威嚴十足的大師兄,崑崙山長老的得意弟子,人人尊敬。
楚京修為不低,悟性也好,卻跟他那師父一個樣,不問世事,只想隱居,神秘得很。
「得了吧。」楚京渾不在意沈竹的挖苦,「你死了之後我一定看好那氣運之子,保證三界不會毀滅。」
「行,你也算是替我完成遺願。」沈竹笑了笑。
「你要是這麼說……」楚京一挑眉,「我還是去跟那怪物合作,讓三界毀掉算了,想看看你死不瞑目的樣子。」
沈竹一時語塞,輕聲失笑,卻也不再多言。
回想當初,其實與楚京交惡並非他的本意。
他出身低微,血脈不夠高貴,修行天賦也不高,在崑崙山一眾弟子中平平無奇,只能靠瘋狂的努力和長袖善舞來獲取籌碼。
楚京卻悟性極高,若非他與他那師父一樣低調古怪,早就在崑崙山眾弟子中大放異彩了。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厭煩交際,厭煩笑臉相迎,尤其是對著那些老迂腐,虛偽至極,但他沒得選。
虛偽至極的人選了他做徒弟不是嗎,給了他教導和修煉資源。
他的選擇不多,因而當初哪怕是不願參與青龍族一事,他也只能選擇自傷,主動走火入魔,拉著任平生來照顧自己,不讓他去干那種不仁不義之事。
楚京總是一眼可以看穿他的假笑,又毫不留情面地一語刺破,弄得他下不來台,後來他便避之不及了。
但楚京反倒是主動上來招惹他,兩人就面紅耳赤地打了一架。
不歡而散。
此後更是橫眉冷對,他既覺得疲於應付又覺得與他相處還算有些樂,但更多的時候是不了了之。
現在想這些更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