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從小就聰明,想得到的東西千方百計都要得到,小到小時候要割最好的那片草,入口的糧食,大到跟李久他爹的婚事,哪樣不是她自己爭取來的。
她拍拍手,把瓜子扔回籃子裡,腰背挺得直直地,臉上帶著笑打開院子門:「我說一大早樹上的喜鵲就嘰嘰喳喳直叫,原來是有貴客臨門,親家快往裡面來坐,喝兩杯淡茶。」
莊戶人家都是喝白水,茶葉金貴,又不是生活必需品,能買得起的人家寥寥無幾,李招娣這一開口,就顯出李家的家底來。
林真見她當自己這個大活人不存在,去招呼身邊的林阿爹和林父,道:「李嬸子不用這麼麻煩,我家今天十來問幾句話的,問清楚就走,絕不叨擾片刻。」
李招娣見林真這麼咄咄逼人,臉上的神情沒有變,但眼睛裡的東西不一樣了,「真哥兒這話說得,咱們都快是親戚了,說話的日子還多著呢。」
「親戚?」林真大聲道,「村子裡誰不知道我家的底,正兒八經的親戚就二叔一家,不過也好些年沒走動了,再說了,李嬸子你姓李,我家姓林,八竿子都打不著呢。」
「李嬸子,咱們打開天窗說亮化,你之前在村子裡故意散播你家和我家結親的消息,讓村子裡的人誤以為小麼要和李家兒子成親,到底安的什麼心!」
話已經說到這兒,臉是徹底撕破了。
李招娣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林家怎麼會任由他胡鬧,難道就不顧林小麼死活了嗎?!
她死死盯著林真,「真哥兒這話說得真是不怎麼入耳,當天我去你家提親事,是你阿爹親口應允的,第二天還給了兩包糖糕當信物,糖糕我還分給村子裡的人吃了,大家都可以作證。」
林阿爹沒想到李招娣會這麼顛倒黑白,他氣憤地道:「你來提的時候我根本沒給你準話——」
林阿爹還沒說完,李招娣就打斷了他的話:「當日我提要給小久找個夫郎,並且說到你家小麼的時候你一臉的歡喜,還說你也是看著小久長大的,對他很是信得過,要是小麼跟他有緣分最好不過。」
「林夫郎,咱們做人要憑良心啊,這些話不是我逼著你說的吧?」
林阿爹嘴巴動了動:「是,那時我也在張羅小麼的婚事,你親自找上門還主動提了我也起了兩分心思,可第二天我就回絕你了。」
李招娣一副你在說謊的樣子,對著跟來的村里人道:「林夫郎你哪裡回絕我,你不僅答應了,還送了兩包糖糕給我當手信,還說過兩個月就讓我家去提親,把兩個小的婚事辦了。」
「可是很快你家就把林小麼送去鎮上,跟著他哥林真做生意,慢慢地就不提這門親事了,想來小麼在鎮上見多了達官貴人,就不把我家小久放在眼裡,想另畔高枝了。」
林阿爹聽到李招娣當著自己的面移花接木,還詆毀自己的兒子,立即吼回去:「你這人真是叫人害怕,虧我當日回絕你之後還覺得叫你難過,送了你兩包糖糕,親自送你出門,沒想到你竟然——」
李招娣突然話鋒一轉,委屈至極地一膝蓋跪在林阿爹面前:「親家,要不是你家死活不認這門親事,我也不會大年初三帶著聘禮登你家門。」
「小久已經等了小麼一年了,都是大小伙了,難道還要叫他再等一年,兩年。」
她這一膝蓋跪得結結實實,挨得近的人都能聽到骨頭磕在地上的聲音,林阿爹噁心死她了,半點不想要她跪自己,偏著身體就要轉開。
林真按住林阿爹的肩膀,不讓他轉身:「既然李嬸子想跪,阿爹你就受著,也不是承受不起。」
李招娣跪在地上的腿抽搐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和林夫郎平輩,自己家境又比林夫郎好那麼多,要不是為了做戲,她瘋了都不會給林夫郎磕頭。
她怨毒地望著林真,幾乎要把他的皮撕下來。
林真道:「李嬸子你剛才說的話我聽見了,你說我阿爹沒有回絕你,且還以糖糕為信物,口頭上定下了兩家的婚事?」
「是啊,那可是你阿爹做的主!」
「你又說我家把小麼帶去鎮上做生意,不讓他跟李久成親,所以你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僅在村子裡四處散播兩家將要結親的流言,還帶著聘禮去強行下聘,是不是?」
「我那是不得已!」李招娣斬釘截鐵地道,「要不是你家見林小麼能在鎮上做生意,有些出息了,不把人嫁進我李家,我又怎會不顧及多年情分!」
「好,既然李嬸子都把我林家看成言而無信,嫌貧愛富的人家,那我總得辯解幾句吧。」
李招娣知道林真不像林阿爹那樣軟,隨便自己拿捏,她可不想林真說對自己不利的話,張著嘴就去打斷他的話。
林真立馬道:「大嫂二嫂,按住她捂住她的嘴,別讓她跟剛才似地阿爹一句話都沒說完淨聽她一個人在那裡噴沫子!」
好傢夥,這句話一出來,別說圍觀的人了,就連被叫到名字的林大嫂林二嫂都有些愣住。
這就要動手了呀!
李招娣沒想到林真這麼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敢叫人按自己,眼睛惡狠狠地望著林真,指著他的鼻子:「林真你個小賤人,你敢!」
「大嫂二嫂動手。」
林大嫂還有點點遲疑,天爺啊,從前以為家裡最懂禮最軟和的就是三弟,什麼事兒都跟人商量著來,哪想到三弟這麼野,她有點跟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