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轉身對林阿爹道:「阿爹阿父,你們今天晚上也不用忙了,就像村長說的,明天多找幾個人好不了兩天就能把房子修好了,早點休息吧。」
「那你呢?」
「……我在這兒等等大哥二哥他們。」
「好吧,等他們回來你們哥三個也歇息吧。」
「嗯。」林真點頭,注視著林阿爹還有林父進屋去,老兩口住的堂屋沒被挖壞,把掀翻的床,柜子放回原位,鋪上床鋪便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了。
只是原本住右廂房的林真和春香杏香要住到左邊廂房,其他人要擠著一點。
等老兩口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林真的的肩膀微微放下來一些,他望著院子外頭黑漆漆的村子,心裡實在煩悶得厲害。
他在想顧凜。
想他今天出現的短短時間裡的樣貌,他身上怎麼纏著那麼多布條,上面的傷口怎麼會那麼多,還有……
林真不自覺地把手伸向臉頰和額頭,突然,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林真猛地把手放下來,拿起掃帚掃院子。
扔了人的林大哥林二哥回來就看到林真一個人在那裡掃地:「小真,你大嫂他們呢,怎麼讓你一個人?」
林真紛亂的思緒被林大哥這一聲打斷,抬起頭來道:「孩子們都被嚇到了,我讓大嫂還有二嫂陪他們說會兒話。」
林柱子林石頭雖然已經十三四歲了,但終究沒經過什麼事,都有些嚇愣了。
比他們小點的春香杏香槐香也差不多,尤其是林大哥家最小的鐵蛋,剛才還吐了,嚇得林大嫂現在寸步都不敢離開。
林真因著自己剛才腦子裡剎那間閃過的東西而有點不對勁,在自己家人面前更是有種蜜汁的感覺,他趕緊對林大哥林二哥道:「大哥二哥你們也去看看孩子們吧,我掃完這點就進去了。」
林大哥林二哥都是愛孩子的,剛才忙起來的時候沒注意到,現在聽林真這麼說也擔心起來:「那我們先進去了。」
林真在他們面前從來都是可靠的,做事有分寸,這些小事不需要他們擔心。
兩兄弟洗了洗手,回各自的屋去看望妻子夫郎還有兒女,廂房裡偶爾傳出細微的聲音。
林真呼了一口氣,把掃在一起的垃圾抬到垃圾堆上,拎著裝垃圾的桶子往家裡走,突然,林真腳步一頓,眼睛張大望著出現在自己家院子門口的一行人。
是今天的那些官兵,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每個人的身上都有鮮出現的傷口,像從亂葬崗爬回來的一般。
而他剛才還想著的顧凜被兩個漢子一左一右地攙扶著,頭深深地垂下去。
手裡的垃圾桶落在地上,林真跑到被人攙扶著的顧凜面前,捧著他的臉:「顧凜,顧凜。」
「咳咳……」攙扶著顧凜的聶勇也受傷嚴重,他咽下嘴裡頭的血沫道,「顧領隊他受傷太厲害,實在撐不住了,我們只能帶他回村子。」
林真的眼裡只有顧凜,被他捧著的顧凜的臉上全是血,粘稠得看不清楚他原本的膚色,但是從來沒喊過疼的顧凜哪怕雙眼禁閉,眉毛也皺著,像是受不住身上的疼痛。
林真的手在發抖,聲音也在抖:「你們快進來,我馬上給你們找點藥,」他大聲叫屋子裡的林大哥林二哥,「大哥二哥,騰兩間屋子出來,燒點熱水!」
正在屋子裡陪著妻子夫郎還有孩子說話的林大哥林二哥聽到他的聲音瞬間翻身起來,出來看到跟血葫蘆似地聶勇一行人,嚇了一跳,隨即便看到被聶勇還有一個小兵攙扶著的顧凜,趕緊跑過來:「栓子!」
「栓子傷哪兒了!?」
今天剛被顧凜帶著人救了,現在就看到他這副模樣,林大哥林二哥焦急得不行。
兩人很快轉身進屋叫林柱子還有林石頭騰出自己的屋子,暫時到他們的屋子裡住著,讓林真帶著顧凜還有聶勇他們住進去。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太濃了,屋子裡很快全是血腥味。
林大嫂抱著鐵蛋,林二嫂也起身,兩人看到屋子裡的第十小旗和第七小旗的官兵,差點驚呼出聲。
林真來不及跟他們說話了,對林大哥林二哥道:「大哥你去挨家挨戶地問問,把他們手裡有的草藥都拿來,二哥你多燒點熱水來。」
「我去做點好吞咽的吃的。」林二嫂不用林真吩咐,率先道,他可記著呢,今天要不是這些人,他們一家說不定就要死了。
林大嫂哄著不舒服的鐵蛋沒有辦法,叫林柱子:「柱子你去把家裡的幾塊棉布拿來,我和你妹妹他們撕成條。」
原本安靜下來的林家瞬間忙碌起來,林大哥拉上鞋子,背著背簍悶頭出去了,林二哥帶著林石頭去河裡舀水,林二嫂則拿出存了好久都沒吃的小麥面,準備做林真做過的貓耳朵。
本來就是強弩之末的第十小旗還有第七小旗的人望著眼前因為他們的到來而變得焦急忙碌的林家人,強撐著的身體一下子失去力氣,床上地上栽倒一片。
林真看著床上的顧凜和其他沒好太多的人,對家裡的幾個孩子道:「你們去叫吉阿叔,劉嬸子,還有馬嬸子來,讓他們來幫忙。」
這麼多人,他們身上的傷口能夠及時處理最好,失血過多也會要人命。
顧凜是在一片暖烘烘里醒過來的,他半睜開眼睛,不期然地被太陽光晃了眼睛,然後便看到趴在床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