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七月上旬,永安帝诞辰将至。
自登基以来,永安帝极力反对铺张浪费,几回生日只是携带在京皇族成员入大明宫,朝太上皇竭拜一番。
剩下的便是他独自在乾明殿中斋居素食,静居几日,这生日也就算过了。
只是他不想大办,底下的臣子又如何会情愿。
倒也不是说这些人有多尊崇永安帝。
明面上来说,自前宋以来,皇帝诞辰便已经成了朝廷大礼仪的一部分。
每年这个时候,各封疆大吏、藩王、海外藩属、皇室成员等等,都要或亲自或遣使,齐聚京城为皇帝朝贺,不可谓不盛大。
以往太上皇在位期间,场面更是隆重无比。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这么多外地官员与海外藩国使节齐聚京城,为了拉关系也好,为了帮忙给自己消灾也罢,朝内大臣的好处自然不会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甚至会让很多人发生一笔小财。
年年都这样,但到了永安帝这里,却戛然而止。
对于大臣们来讲,皇帝本人愿不愿意过生日不重要,耽误了他们收银子却是相当重要的事。
是以早前几个月,朝臣见永安帝今年依旧打算节俭度日后,便纷纷上书,请求为皇帝贺寿。
理由也是现成的,此乃地方大员及海外藩属为数不多能入宫竭拜之机,有利于收拢地方大员之心,加深各海外藩属关系。
皇帝如此行事,固然节俭,可长此以往,便会让海外藩属离心离德、地方大员对朝廷没了敬畏,于国朝百害无利。
永安帝本打算依旧如往年那般,可今日见朝臣如此来势汹汹,也有几分拿不定了主意,便找来了贾瓒与忠顺王等几个心腹前来问话。
贾瓒对此嗤之以鼻,什么离心离德,都是放屁,找个机会给自己收银子才是正理。
可眼下北征在即,他着实犯不着在这个时候与朝臣起了冲突。
便给了个“办也好,不办也好,都由陛下定夺”的说法,打算作壁上观。
忠顺王对此也是这般,但比较贾瓒,说的倒是多了些。
其先是驳斥了朝臣理由,认为给皇帝过寿并没有这些人说的那么重要,但偶尔办上一回,倒也无伤大雅。
两大主要心腹都是这般表态,刚刚投诚过来的庞弘就更是以皇帝马首是瞻,一副“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的狗腿子姿态。
虽然也没讨论个什么结果出来,但永安帝心中却是对诞辰这事有了个大概的评估。
没有朝臣说的那么夸张,但一直不办也不绝对是件好事。
是以,永安帝便同意了朝臣的提议,举办今年的诞辰。
朝臣们欢欣鼓舞,早早的便开始准备。
到了日期临近之时,便有源源不断的各地藩王、大员车驾来到京城,另有长相各异的外国使节前来。
长安城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城内勾栏会馆中,放眼望去尽是达官显贵呼朋唤友,推杯换盏,醉生梦死。
皇帝的诞辰,也不仅仅是朝臣们收银子的时候,更是身在地方的官员与朝中大臣拉关系的重要社交舞台。
一时之间,上至庞弘这个首辅,下至都察院的一普通御史言官,都有数不尽的宴席要参加。
而贾瓒作为当今军界第一人,又名声在外,有兴趣与他结交一番的人更多,甚至还有不少海外使节慕名也想竭拜一番。
若贾瓒此时尚未到达如今地位,说不得他还真的要去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一番。
现在,这一切都没了必要。
皇帝寿诞将至,各衙门办公也接近停止,西郊大营训练也暂停。
贾瓒一时清闲了下来,便待在园子里宅着,哪也不去。
贾家现在就是个大工地,人都去了城外,在他刻意躲避之下,那些想邀请他赴宴的人找不到他,便把帖子往督抚衙门里送。
如山的拜帖邀约,惹得米泽分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