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容决真在这里当场杀人难,恐怕消息也一时之间传不到幼帝那里去。
她不得不站住脚步,捏着拳头转过身面对容决,“你要反?”
“我要杀他。”容决声音冷得如同玄铁寒冰。
不是因为蓝东亭是他的政敌,朝堂之上处处针对他,又一心扶持幼帝尽快亲政;而是因为蓝东亭看薛嘉禾时那觊觎的眼神。
蓝东亭对薛嘉禾的情愫绝不是夫子和学生那么简单。
一想到薛嘉禾当着他的妻子,同时心中却偷偷爱慕着另一个男人,容决的理智就在咆哮着一箭将蓝东亭射杀当场,永绝后患。
此时性命已被挂在悬崖边上的蓝东亭却是三人中看起来最冷静的一人,他背着手面向容决,笑意不改,“我死不足惜,甚至摄政王先动手,我还是占了便宜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薛嘉禾和容决方才在帐篷里具体说了些什么,可蓝东亭只需稍稍一想便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容决到底是现他也对薛嘉禾抱有好感了。
可只因为这一点现和怀疑就要杀人的,恐怕也只有容决了。
蓝东亭脑中飞快转着许多念头,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不紧不慢,“尤其是,长公主大约会恨摄政王一辈子,再也不同你相见吧。这对摄政王来说是不是期待已久的解脱?这门婚事到底能从你头上揭去了。”
“蓝东亭!”薛嘉禾不知蓝东亭为何此时还要挑衅容决,立刻出声喝止了他。
容决拉弓持箭的手稳如泰山,杀机在箭尖拧成一点寒芒,他紧盯着蓝东亭,开口问的却是薛嘉禾,“我杀他,你会恨我一辈子?”
薛嘉禾避其锋芒不答,顿了顿只道,“我嫁给你,你便不造反。若你要毁约,就一切都作罢。”
容决不为所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一松开,箭矢必将贯穿蓝东亭的脑袋,这等同于谋逆无异,而正如蓝东亭和薛嘉禾所说,他一毁约,本就是先帝赐下的婚约自然也是形同虚设。
容决觉得自己本该是高兴且松一口气的,可眼角余光里定定站在那儿的薛嘉禾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叫她没有了名义束缚,好跑去找她幼年那个竹马双宿双栖?
容决冷笑,手腕微微一扭转,箭矢疾射而出,在薛嘉禾小声的惊呼中精准地从蓝东亭耳侧凶猛地擦了过去。
蓝东亭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而后一摸耳朵,果然已被刮出了鲜血。
“这是警告,蓝东亭。”容决放下弓,眼神阴沉,“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完,又扭头深深看了薛嘉禾一眼,竟就这么作罢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薛嘉禾长出一口气,让绿盈上前去检查蓝东亭的伤势,听得后头容决帐篷里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响,也只是略略回头不在意地扫了一眼。
萧御医总背地里说容决是“狗脾气”,薛嘉禾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蓝东亭极为淡定,他擦了擦脸颊耳廓出的血,反过来安慰薛嘉禾,“今日之事应当传不出去,秋狩中刀剑无眼,我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他人便是,殿下不必担心。”
薛嘉禾隔着几步瞧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叹了口气,“方才真是太惊险了。若还有下次,你不要再这样挑衅他。”
蓝东亭温声应了是,退了一步道,“臣先告退了。”
“寻御医看看伤势。”薛嘉禾叮嘱完,等蓝东亭缓缓离开,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盆子她原本期待不已的鹿肉已被御膳房派人取走,可这会儿的薛嘉禾却已经有些失了胃口。
她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绿盈倒的参茶,才道,“我是不是刚才该和容决服个软的?”
绿盈小心地瞧了眼薛嘉禾的脸色,没直接作答,而是道,“殿下……您手上的伤有些显眼了。”
薛嘉禾无所谓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绕了一圈的红痕,它已开始缓缓转为青紫色,就在小臂的下半截,动作间极容易露出来叫人看见,这倒是不太方便。
“过几日就好了,你去找找有什么饰护具正好能挡得住的。”薛嘉禾想了想又道,“拿个鸡蛋来揉揉便是。”
绿盈提议,“不如找萧御医来看看?方才那般……免得将殿下气病了。”
“哪里这么容易就气病。”薛嘉禾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摆摆手让绿盈去了。
随行的萧御医不消两刻钟就带着药箱匆匆赶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阵薛嘉禾,才松了口气,“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薛嘉禾伸手给老御医看,“就是和容决起了两句口头争执,这个留着怕叫人看见。”
她的肤色本就苍白,这会儿一圈红红紫紫的淤伤环绕在手臂上,隐约还能看见几个手指印,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萧御医看得嘶了一声,瞪眼道,“这是摄政王干的?”
他话音刚落,外头宫人小步走进门来,低声道,“殿下,摄政王派了侍卫来送东西。”
薛嘉禾眼也不抬,“说我不要,让他送回去。”